他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脸上挂着微笑看着她,看着她被自己狠狠捏住,骨头都几乎碎掉了,仍是一声不吭。
“你是哑巴吗?”他把手收回,笑得没心没肺,“还是说,你在逃避——逃避自己跟我们是同一类人这个事实?”
“我不是。”陆离并不太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却下意识地否定。
穆川却笑得更起劲:“你不会不清楚,一旦我对你没兴趣了,你的命就不值钱了。哥哥更会杀你灭口。这些你都有想到的,对不对?”
“我也想到,一旦你教我用枪,下一步你会让我杀人。我不清楚以你的个性,你会让我怎样做……”
不待她说完,穆川用手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微笑着说:“是了。你居然很清楚我的脾性呢。我很可能让你杀自己很在意的人,因为我喜欢看别人痛苦的表情,更喜欢看着一个人,怎样一步一步变得冷漠。”
顿了顿,他忽然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大笑着:“这就是你去找哥哥的原因呢!如果你通过哥哥的途径成为杀手,你可以跟他谈判,开出条件,像电影里那些狗屁杀手一样,只杀坏人啊什么的吧。”
穆川猜得不错。如果昨晚穆懿答应了陆川的条件,答应让她加入西京门的话,她会接着提出条件。
正沉默着,穆川却已经笑着把她整个人抱起,大步走入枪房。
、夜未央(五)
陆离站在这偌大的枪房一角,看着穆川收敛了轻佻的神色,似乎枪房对他而言,是个神圣的场所。
他戴上耳塞,戴好手套,拈起一柄枪。
他两手握着乌黑的枪壳,枪膛推滑的细致声音在耳边响起,子弹击出,怦然打中靶心。
摘下耳塞和手套,他笑着回头看她,“你试一下。”
“我没兴趣。”
“或者你的朋友遇到危险,会让你产生兴趣?”他用开玩笑的口吻威胁她。
穆川看到了她眼中的犹豫,把枪塞到她手中,不容分说:“现在,看着我的每个动作。”
穆川开始指导她的每个动作。这个坐不住的少年,此时却是十分耐心。陆离能够感受得到他对枪具器械的热爱。
她学着他的样子,变换枪匣,子弹上膛,变换角度,扣动扳机。
“姿势不对。”他在身后扳过她的肩膀。她身子微微一颤。
穆川猛然松开了他的手。
是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悟性,他放弃了?
陆离不解地放下枪支,正要回过头去,手中却蓦地一空,穆川已从身后夺过那枪,抵在她的腰间。
她屏住呼吸,不明白他的所有举动。
这个少年,忽冷忽热,不可理喻,心血来潮。
他没有应声,手持的枪慢慢探到她单薄的校服下,滚烫的枪口抵着她冰冷的肌肤。他扳过她的身子,正面看着她,以枪代手,在她身上细细游走。
“我突然在想,应该让你跟这支枪好好培养感情呢——起码让他熟悉一下你的身体。”他再次露出恶作剧般的笑,似乎完全不在意那枪一旦走火,这具躯体就会灰飞烟灭。
此刻的他,完全像个陶醉在自己创造的游戏中的孩子。
枪支沿着她的小腹往上滑去,移到少女萌芽的乳上,轻轻地摩挲着那蓓蕾,然后逆流直上,轻抚着她的锁骨,才又慢慢下滑,落在小腹上停住。
他边移动着那枪,边注意地看着她的脸。
良久,他才把枪从她衣服下抽出,嘴角一笑:“你真是个天生的杀手:永远波澜不惊。即使用枪指着你,你的表情依然不变。”
穆懿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是因为他们都是杀手。他们只会从杀手的角度,去观察这个世界。人类被他们分为几大类:适合当杀手的,不适合当杀手的;已经被杀的,还未被杀的,将会被杀的,不会被杀的。
她无端地想起那句话,伴君如伴
虎。西京门的这两个执掌者,是这暗黑世界的君主。让她立即死,她不能活到下一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穆懿和我都喜怒无常,对吧?”穆川笑笑,轻轻跃起,坐到长桌上,把枪搁在身旁。
“你们是魔鬼。”
“当你在这个位子上,也会变得像我们这样的。”穆川轻佻地笑笑,“权力让人畏惧。”他俯□子,扳过她的脸:“你怕我吗?”
他的眼眸中,映着她沉静的脸容。他嘴角勾起一笑,等待她的回答。
“我可怜你。”
、夜叉王的过往
教堂的塔楼顶端,抬头看去,仿佛高耸入云间。
教堂外的空地上,两名全身黑衣的杀手笔挺得站着,守护着身后那辆银灰色的林博基尼。不,他们守护的是车上的男子。
车身安静地护卫着车中安睡的男子。那是在杀手界人称夜叉王,却极为年轻的穆懿。此刻那张冷峻的美丽脸孔,正安详沉睡,如同沉没母体子宫最深处的婴孩。
教堂的钟楼上,那灰色的钟面闪烁着金灿灿的罗马数字,正指向某个时辰。天荒地老地看守着这座城市,这城中的每一个人。
车外,两名杀手保镖边警觉地盯着教堂内外走进走出的人群,边低声交谈:“统主还是那样子吗?”
“听说每夜都被恶灵缠得睡不着觉,得跑到教堂附近来休息。”
“西京门统主的位置,可不好做。而且听说,金老爷子的孙子仍流落在外,听说有人在柬埔寨的地下杀手组织里见到他。”
“难道,之前那个月,两位统主特意去了一趟柬埔寨,就是为了这个……”
车门推开,两人噤了声,再度面无表情,站得笔挺。只见穆懿理了理衣服,从车上走下来。守在车门旁的人忙为他披上风衣。教堂外的广场上,白鸽被他的脚步所惊,扑打着翅膀猛地飞起。指针指向正点,钟声随之轰然响起,沉洪笃重地,敲响了三记。
洪沈郑重的钟声中,他稳步走入教堂。忏悔室仍昏暗一如过往,但是却日渐窄小——不是它变小,而是穆懿日渐长大,不再是十二岁那年,慌张奔进忏悔室的那少年。
紧邻的小室中,神父微笑着问道:“昨夜睡得好吗?”一如十多年来,每一次的询问。
“昨天晚上,那些恶灵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