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真正的感受到了想要赢的欲望。
“苍缀,亡者之曦!”
手部的赎魂之铠猛地爆成了碎片,我向梅尔菲斯迎去,契约装甲在万分之一秒内凝结在了我的左手之上。白色的能量状幽魂如预想之中绞住了凌空斩落的鸦羽之刃,梅尔菲斯的身体和他的武器一起凝滞在了空中,我纵起神宫刺向他的胸口。
如果以单纯的能量和黑色能量刃对拼的话,我的手是保不住的。可是亡者之曦所召唤的并不是能量,而是骸族深渊之中的意志。
骸族所代表的懒惰,转化成了作用于物质世界的效果,就会让所接触的东西停滞不前。这不是物理性的阻拦,所以我连反作用力都无需承受,就算是鸦羽之刃也无法击碎它。
我也就是凭这一招赢得了和心族领主怜幽的战斗。
或许梅尔菲斯已经考虑到了我会以某种未知的方式拦住他的攻击,或许没有。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在能够完全抵消反冲力的情况下把他的剑接下来。没有收到任何干扰的我的反击速度终于让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虽然我不是顶尖的战士,但我对自己挥刀的速度却有着无比的自信。而且最重要的是,梅尔菲斯为了不牺牲魔力的效果,并没有穿高防御的装备。
神宫没有击中目标,因为梅尔菲斯做了更让我惊讶的事。他松开自己的武器向后一窜,躲开了我的攻击。
我知道他一定会有应对方法,但却没料到会是这样。
我已经缴获了他的武器,我想象不出来他会用什么方法来反击。
可是在半秒钟之后我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太多余了,因为影鸦已经蹿到了我身后,它张开双翼,将凌乱的鸦羽膨胀成了巨大的球体,直接将我卷在了里面。
我所能做的就只是将全部的能量爆发了出来,以抵御鸦羽的切割。梅尔菲斯实在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所缺乏的正是在战斗中观察对手之外战场的能力。
赎魂之铠不断的破碎着,刺耳的鸦鸣声夹杂着割裂的声音震得我几乎要疯掉,能量护罩早就破掉了,那东西在鸦羽的切割能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我疯狂地用能量修补着赎魂之铠,但鸦羽的攻击力仍然占了上风。全身各个部位几乎在同一时间传来了剧痛,我蜷缩着身体,努力的挥舞着神宫试图拦下几片鸦羽。
突然,一股能量输送到了我的身体里,我知道那是苍缀自作主张的行为。我忘了向她求援,她自己却抢先忍不住了。
有了这股多余的能量,我大吼着又将能量爆了一次。鸦羽的攻击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终于被我冲破了影鸦的身体。
之前被我抓在了手里的鸦羽之刃早就在不经意之间被我松开了。鸦羽挥散之时,武器向下直坠,梅尔菲斯窜过去一把将它重新攥在了手里。
赎魂之铠的力量几乎被消耗殆尽。我全身都是鸦羽造成的伤痕,脸上也被割出了几道深深的伤口。虽然这些伤口都不致命,但连续不断的疼痛却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体内为了镇痛所分泌的肾上腺素让我的全身都在发抖。
我甩了甩手上的血,重新握紧了神宫。梅尔菲斯浮到了和我同样的高度,手里的武器再次放出了纯黑色的能量束。
“影鸦也被你破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准确的说是影鸦破了我的赎魂之铠。”虽然有些狼狈,但我还是嘴硬了一次。
梅尔菲斯一声冷哼,“刚才那招灰色的能量,我不会再大意了。我倒要看看你的零移还能用几次。”
还有三次机会……如果他再来一套斩击的话,我大概就真躲不过了。
看来不用契约装甲是不行了……可是我不能承担失去力量的代价,因为我没忘记,即便我赢了梅尔菲斯,后面还有更多的敌人要我去面对。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奥索维,以及雅魅安几人。
“贪狼……”苍缀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怎么?”
“这片土地……”
梅尔菲斯在这个时候发动了进攻,我长舒一口气,向地面迅速落了下去。
“怎么?不怕我的法式了?”这个举动虽然出乎梅尔菲斯的意料,但并没有改变他的攻击意图。他一边发出挑衅的声音,一边追着我进行加速。
我看着他一直突到我的面前,然后猛地向他怀里撞去。我用最后的契约能量对准鸦羽之刃挥动的位置放了零斩,那朵能量束被瞬间截断了那么一刹那,堪堪从我胸前掠过。
梅尔菲斯一言不发继续变招,鸦羽之刃再次扫来。我用仅存的契约能量在左手凝聚了赎魂之铠,义无反顾的向它挡去。
手腕一紧,鸦羽之刃的黑色能量束在我手臂的阻挡下被改变轨迹,贴着我的头皮划了过去。
先是一股莫名其妙的冰凉,紧接着就是直刺心尖的剧痛。
我的左手顺着黑色的印记飞了出去,断腕的鲜血像泉水一样喷了出来。
似乎有人在大叫我的名字,可是剧痛已经几乎让我失去了神志。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努力支撑着身体继续向前扑了一步,然后大吼着把神宫插向了梅尔菲斯的身体。
我搏命一般的举动使得梅尔菲斯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躲闪,他抬起左手挡在身前,神宫穿透了他的手掌,又插进了他的上臂。我听到剑刃挂划着他的骨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最终停了下来。
梅尔菲斯向后连退好几步,神宫被带了出来。而我腿一软,抱着左手蜷缩坐在了地上。
“你不是在骗我吧……”左手的剧痛几乎让我咬碎了牙,我在意识中追问道。
事实回答了我。一股血红色的能量从土地中涌了出来,像蠕虫一样钻入了我的身体,我缺失的左手先是增殖出了苍白的骨头,接着便是血肉。
“这是血族最后的领土……所以,离开这片土地以后就不能这么做了。”苍缀轻轻说。
苍缀是血族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王族血脉,所以她动用了只有在他们领地才能驱使的力量,重生了我的手。
虽然剧痛未消,但是已经恢复到了我可以忍受的程度。我握了握重新生成的左手,又看了一眼断肢跌落的地方,那块曾经属于我的血肉正在变成灰烬。
梅尔菲斯的左手垂在身侧,淅淅沥沥的鲜血已经把地上染红了一片,而且鸦羽之刃也恢复到了本来的状态,梅尔菲斯手臂上的魔纹已退,看来他的绝招的持续时间终于过了,而我也终于伤到了他。
“很好……既然已经打到这份上了……那就决一胜负吧。”
梅尔菲斯大声说着。他将鸦羽之刃插在地上,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忍着全身伤口的疼痛,重新举起神宫。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仿佛身边整个空间都颤抖了一下。
一个黑色的球体从梅尔菲斯的掌心诞生了,他轻轻一托,那个黑球就径直飞向了空中。那个只有拳头大的黑球在几十米高的地方悬浮住,然后像心脏一样开始跳动了起来。
我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但刚才的过招已经让我重新找回了一点点曾经在与镜厌作战之时超越自己的感觉。我不能丢掉它,因为想要战胜梅尔菲斯我就一定要超越自己。所以我趁着这个机会率先发动了攻击。
我们两个人的武器以最原始的状态碰撞在了一起,神宫的苍白和鸦羽之刃的漆黑纠缠成了一团灰色的光团。
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驱动着手臂以所能想象的最快的速度不断劈向梅尔菲斯。而鸦羽之刃凭借半截剑身疯狂地抵挡下了我每一次攻击。
耳边响起了仿佛众蜂归巢一般密集的鸣响,眼睛的动态视力已经跟不上了,我的胳膊和胸口在瞬息之间连中三剑,神宫却也秉着我的剑意在梅尔菲斯的侧腹部开了一条深深的伤口。
可是我和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反而越来越快。一瞬间,时间仿佛慢了下来,鸦羽之刃每一道轨迹似乎都变成了清晰可见的黑线,我看到了无数可以夺取他性命的缝隙,而手上神宫的速度却跟不上来。
快!必须要再快!
肌肉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极限,当梅尔菲斯胸口的那个破绽出现的时候,我将神宫转了过去,用全身的力气试图抬起自己的胳膊,然后将自己的攻击塞进去。
可是鸦羽之刃比我还快,它像一条黑色的毒蛇撕开了我手臂的内侧,左手的肌腱瞬间被破坏,神宫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完全没经过思考,我做了一件连我自己都惊讶的应变。左手一抖,喷溅的血液直接溅上了梅尔菲斯的脸颊。
就是那么细微的一刹那,梅尔菲斯的眼睛被血液侵入,轻轻地眨了一下。
他胸口的破绽一下子变大了,而我也成功的将攻击送了进去。神宫的刀尖没入了他胸口大约三厘米,但也就在同一时间,梅尔菲斯一脚踢在了我的腹部,将自己震出了我的攻击范围。
这个踢击相当仓促,所以并不重。却反冲力使得梅尔菲斯避开了致命的伤害。
我向后撤了两步,突然之间背心一寒。
原本就已经破烂的不像样的半身轻甲从我身上掉了下去,我回头一看,只看到了一片涌动的黑暗。
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拼到了空中,而我的身后就是那个之前梅尔菲斯扔上去的黑球。它的直径已经膨胀到了六七米的地步,而且仍然像心脏般一呼一吸的跳动着。
刚才它恰好膨胀到了我的后背,轻轻擦过了我的半身甲。当它收缩的时候,被它吞蚀的铠甲后页就这么消失了,前半页铠甲失去支撑便掉了下去。
我立刻想要逃离,却又一次被梅尔菲斯逼到了身前。无处可逃,没有任何速度的我,被他正面冲击之后,无论如何也是止不住后退的势头。触到黑球,我就完了。
可是我却没有害怕,因为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供我害怕的思考空间了。我唯一能赢的机会,就在这一瞬间。
他已经不需要把我逼进那个黑球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格挡他的攻击。
我举着神宫在身周画了一个迷惑性的半圆,心中平静的像是超脱了俗世的佛。
算准梅尔菲斯鸦羽之刃断掉的那个位置,我对准梅尔菲斯斩出了一记一心一意的切刃。
可是我的战意却像潮水一般退去了。这一刀,我无论如何也斩不下去了。
能够和梅尔菲斯打成平手,同归于尽,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这辈子最大的奖赏了。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们如果都死了,这场战斗也就失去了意义。
神宫在千钧一发之际,停在了梅尔菲斯的勃颈处。
抱歉啊,看来那场让你酣畅淋漓的决死之战,你还要再去找一个人。我看着梅尔菲斯的眼睛,心里默念道。
可是鸦羽之刃却没有砍中我。梅尔菲斯撞进了我的怀里,我们两个人一同跌入了那个漆黑的能量球体。
在一片黑暗中,我听见梅尔菲斯哈哈大笑。
一道暗属性的能量护罩把我和他一同包裹在了里面,我们正在向无尽的黑暗深处跌去。护罩外面无尽的黑色的能量和它相互挤压着,却没能把我们两个撕碎。
“难道不想赢么?为什么停手!?真是蠢货!!”他骂道。
我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身周的能量护罩发出越来越大的嗡鸣声,似乎下一秒就会崩溃。看来,胜负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只是以这一战而死,也算是痛快。
“和你这样的蠢货做朋友,我也变得越来越蠢了。”梅尔菲斯呢喃了一句,然后对准我的胸口打出了一发能量弹。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差点昏厥过去,可是身体却猛地一窜,那道暗属性能量护罩裹着我向外飞去。
“梅尔菲斯!!”我忍不住大吼着他的名字。可是他的身影却直坠而下,黑球的能量侵蚀掉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那张我熟识的面孔最终融化在了黑暗之中。
我从黑球中被击飞了出来,而那个黑球则像崩塌了一样迅速缩成了一个再也看不见的奇点。
“赢得是我,可不要忘了!”他最后的声音夹杂着熟悉的狂笑声回荡在我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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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最后一抹黑色的痕迹在这个世界消失,心里像被穿了一个洞。
原来他还有一点能量。如果他用那点能量来加护鸦羽之刃的话,那刀刃的长度足以在我杀他之前取得胜利,根本不会和我一起跌入黑球。
所以他才会笑着说他赢了,我果然还是没有超越他。
我落回到地上,全身肌肉的疲惫让我站立不住,差点摔倒。可是初邪冲了过来,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
她无声的啜泣着,肩膀在疯狂颤抖,唔哝的说了一句话。
“傻瓜!”
我努力站直身体,拍了怕她的后背。初邪擦了擦眼泪,然后搀着我向那个一直静静看着我们战斗的罪魁祸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