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所谓的新年礼物,于是去沙发上翻大衣口袋。信封里装着的果然是信。而且,是卡妙的笔迹。是他趁我出去上课的时候写的吧,然后托付给了加隆。该死的加隆,一路看我跌打滚爬,就当是看马戏团里的狗熊挨鞭子。等狗熊老实了,撑着小伞蹬车了,这才给口糖吃。可是,对我这种渐渐地丧失着味觉的人来说,唯一能有所体会的,恐怕就只剩下苦了。
我坐在吱嘎作响而且石头般坚硬的沙发上,抱着头,那张纸飘落在地上。
卡妙……真是个多事的家伙!你真是个多事的家伙!
为什么要写这些歪歪扭扭的字?好像连笔都握不住了呢!
我抱紧自己的头,想把脑海中那双手的样子赶走。那双苍白的手,垂死的鸽子一样微微颤抖着,指节却出人意料地粗大,看起来又冷又硬。
惊诧地发现,自己竟已记不清他的样子。他的脸无声地没入岁月深处,就像是冰融化于水。然而,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回忆起他的手。那双……悲哀地抱着这个世界、这个伤害他的世界的手。
“放手啊……”我跪在地上,终于痛哭失声。电视里又是哄的一阵笑。
信很短,就一行:
“还记得你问起过我腕上的伤吧?那时忘了告诉你:血喷得太猛烈的话,自己会止住的;慢慢地,肉会长起来。”
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然而,因为积雪太厚,路边的灯光被反射上来,看起来橙红一片,竟然出奇地亮丽。是不真实的、童话般的美。我跑到阳台上,发现雪已经停了,整个世界静悄悄,亮晶晶,却让我莫名地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