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奇侠同人)客舍青青-分卷阅读114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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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4(1 / 2)

楼上又下来两人,扯着满手的东西,咚咚地穿堂而过。闲扯的三张嘴就暂时阖上——闲话终究是闲话,不好大声嚷给外人听。待人都走出去,人影出了大门,门外汽车发动的声音渐渐远了,院子里被士兵们惊到的老妈子聚到一块儿,交头接耳地开始议论,康出渔才把眼睛从手里的扑克牌上移开,咂嘴道:“明珠,太太这是真的奔了萧二去了?”

宋明珠好看地做个撇嘴,“人往高处走——你要是太太,你也奔萧二!”

鞠秀山马上装模作样道:“好哇,臭妮子胆子越来越大,连人往高处走这话都说出来了,看我给报告五爷去!”

宋明珠神色不变地,“五爷好多天不露面了,没个人有胆子去敲他的门,倒真想看你怎么去报告,让我们趁机瞧瞧五爷呢!”

康出渔跟着撺掇,“没错——小鞠你要真把五爷给叫出来了,今儿的牌输的全算我的,不叫你出一个子儿——对了,顺便替我问五爷一句,黑市的菜价又涨了,是不是可以多拨点钱,否则再这样下去,连绞肉都吃不上,只能拣肥渣……”

鞠秀山呢,调门没了,扑克牌刮着脸,不住地假笑。他哪有胆子去敲柳随风的门呢?真是——还向柳五讨钱,在赵师容奔了萧二的当口?日子是过得不怎么样,不过他还没不耐烦到那种程度哩。五爷就算再失意——实话说跟在南京那会儿比起来,柳五确实没那么让人敬畏了,一个整天不是酗酒就是跟唐灯枝鬼混的柳五爷,让人着实对他的力量起了疑——但五爷的名号还在那儿不是麽?他过去所施的那些手段,余威尤存,叫人相信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将那些手段再施展一遍,用在每一个让他不顺心的人身上。对赵师容,柳五是忍让的,但这不代表他也会对其他人同样忍让。可能的情形是,他会把在赵师容那里受到的气、吃到的憋,借机撒到敢第一个招惹他的人头上,好比一个人工作时被上峰骂了,不敢回骂过去,而只敢回家揍自己儿子一样。

楼下三个人照常吃喝玩牌,厨房的老妈子冒了一头的热汗,不声不响地端上一碟小酥肉,康出渔用才抓过牌的手,拈一块放嘴里嚼,“唔唔”地感叹着,说什么“还是南京厨娘的手艺好哇!”一旁的鞠秀山,早丢了两块到嘴里,咂着舌头伸手要辣子,“不要太辣的,我们下江人吃不来味太重的东西——”宋明珠细细嚼了一块,不作任何评价,招手叫另一个老妈子道,“我那件冬大衣要拿出来晒了,马上要过年,都没什么衣服穿……”说的是川音,清脆急快、掷地有声——她本就是川妹子,蜀中小地方出来的罢了。

老妈子们半是怠慢半是唯唯地应了,彼此对瞧一眼,是一脸无可奈何。这些子下江人,真是不讨喜,就算会说当地话,仍然不讨喜。当然最不讨喜的,还是楼上那位爷,捎带着那个脸上带疤的小姐——大约是小姐吧,谁知道,多半是那位爷的情妇,还是不受宠的那种……

此时此刻,老妈子们口中不受宠的情妇——自然是莫艳霞了,站在楼梯口,站了有一会儿。楼下那些人的碎语闲言,她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于赵师容的离去,她是打心眼里高兴的,好些日子之前她就注意到了,今日见那些人来到,真真有种守得云开之感。赵三小姐奔了萧家老二去,对现出颓势的柳五爷耐心耗光,一脚把人踢开了。对这种正宗小姐式的势利,莫艳霞心里不自禁地冷笑。势利——没错,就是势利,包括楼下那些个东西,吃着喝着用着五爷的,却在一旁好不惬意地隔岸观火、幸灾乐祸,瞅着五爷没心情收拾他们,一个个舒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这还是五爷还有钱养着他们的情况下。哪天五爷真失势了,还不知道这些东西会露出什么嘴脸。

莫艳霞心中,替着柳随风义愤。看到柳五如此不闻不问地任人宰割,她心疼之余,还有一点儿尴尬。她爱柳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柳五够强,她的爱慕源自柳五的力量。然而来到重庆之后,柳五离她心目中的那个形象,一点点地拉开距离了。他忍让、他自弃、他颓丧、他吃喝好闲,这都不是一个强者该有的样子。自然这样一个不像柳五的柳五,激发起她空前的母性,但另一方面,她并不很适应这样的一个柳五。柳随风、柳五爷、柳总管,应该始终高压铁腕、运筹帷幄、意气风发,也只有那样有一个男人,才值得她莫艳霞倾尽所有,至死效力。

隔着一个楼梯的柳随风的房门,宛如壁垒般地关闭。所有人都知道柳五在里面,但没有人想去证实一下。老实说,老宅里的人对柳随风,多数是惧怕,惧怕之外,就剩漠然了。只要柳五一天供他们吃喝,他们就一天老老实实地绕着他走,而不关心他的死活。关心柳五死活的,这房子里,只有一个莫艳霞。

莫艳霞向柳随风的屋子走去,一点点接近那扇壁垒,手握上门把,轻轻一旋,门开了。

屋里很狼藉。十来个空酒瓶,站着几个,倒着几个,铺开在地上。酒瓶之外,大小盘碟,布着油渍残渣,发了干干的乌色,占了更大的位置。盘子上筷子好几双,七七八八地这里一支,那里一支,没一双是干净的。再往前看,有只不空的酒瓶,以及剩余的半碟排骨,酒瓶和碟子左近,则睡着柳五,穿着背心和裤衩。隆冬的天气,碟子的排骨都凝固出乳白的荤油了,柳随风就这么睡在地上,穿着背心和裤衩,居然睡得很稳。

走近了,才看出,柳五这些日子过得到底如何。单是脸上的胡渣,密森森得覆着一圈,下颌上尤其多,几乎跟唇上的连到一块儿。从某种角度看,也许有种狂野的美感,但这种美感是陌生的,跟柳五本身并不协调,像是一个仅仅长着柳五面貌的人,而不是那个人们所熟悉的柳总管。然而撇去这些胡渣,柳随风仍是个让人心动的男人,在那薄薄一层背心和裤衩之下,很容易地显现出那一身分布适宜的肌肉,肩上的、臂上的、胸腹上的、两腿上的,是力量和美感的最佳结合。这两年疲怠的日子,也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这具身子骨以一种近乎自尊的方式,顽强地抵抗着来自生活的侵蚀和消磨。眼下它仍在抵抗,看不出还可以坚持多久,也许几个月,也许好几年。

莫艳霞轻轻地踩着高跟鞋,看了柳五一会儿,开始弯腰收拾地上的空酒瓶和餐盘。两个酒瓶堪堪并在手里,地上的人蓦地说话了:“谁允许你进来的?”声音凉阴阴,从地底钻出来似的。

莫艳霞动作顿住,没什么太好的理由,只能道:“我很担心你。”说的是真话,指望能打动柳五。

柳随风眼睛睁开了,半睡半醒地,像是从一个遥远的噩梦中醒来,醒来后眼里还在恍惚着。但他说出来的话可绝不恍惚,“你太自作聪明了。”

莫艳霞有点懵,却只懵了那么一下,就低头继续收拾酒瓶餐盘,带着顽固的忠心。

柳随风嘴里轻轻吐气:“滚出去。”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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