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奇侠同人)客舍青青-分卷阅读80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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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0(2 / 2)

他跟着好几个官费留学生来到伦敦,除了他,其余人读的都是人文学科,社会学、政治学之类。其中一个官宦子弟,传闻是舞弊考上的,得知他入的是化学系,便道:“化学?读这个将来可不好做官。”雍希羽一言不发。

在伦敦呆了段时间,便遇到些所谓的歧视来。上餐馆、看电影,似乎总是被有意无意地怠慢着。同行的几个留学生抱怨了几句,怀念起故国人上人的风光,道一毕业就要回去,这里不能待。雍希羽还是不说话,看着后来的拿雨伞的鹰钩鼻子先生被服务生抢先招待了。

雍希羽很自然地感到孤独和苦闷。渐渐地他不再跟同来的人一起成群结队地出行,而是越来越多地待在实验室里,跟显微镜和试管打交道。在仪器精确的数字反应中,他重新感受到一种平静,一种自己能够把握这个世界的感觉。

第一年过了一大半的时候,他意外地接到杜叔叔的信,一番寒暖问候,夸他有志气,又说青藤长大了,偶尔会问起他,还说以后也要去英国留学,跟大哥哥在一处。随信附了一张照片,杜叔叔坐在花园里,青藤站在身边。照片里的男人笑得刚中带柔,一席长衫,边上的男孩开始抽个儿的模样,瘦而精神,双眼黑亮得像葡萄。雍希羽将这张照片放在床头,跟雍刘氏的小相放在一起,每天一睁眼看到他们,他便觉出些生活的愉快的干劲。

闲暇之余,他在伦敦各处走动,领略异乡的风土人情。一次周日,他跟着一群善男信女涌进教堂,坐在后排,好奇地观望最上面的耶稣受难像。邻座的老妇见他东方面孔,有意拉他入教,便抑扬顿挫地说起这个典故,言及上帝的博大情怀,牺牲自己的儿子来救护世人。雍希羽倒没怎么收到触动,他是讲究实惠的东方人,喜欢的是“赏罚分明”的那一套东西,在“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八个字中,最欣赏后四个字。因此他上了一回教堂,便不愿再去,而是时不时地待到小法庭庭审之日,溜进去旁听,看一列普通市民组成的陪审团,裁决宣判,感到某种隐隐激动的新奇。

如果没有在那次同乡聚会上看到报纸,雍希羽大概也就这么过下去了,六分谨慎、四分世故。那是来年的农历春节,大学自是没有假放,留学生们到了晚上自己给自己放假,组织聚会,相互聊起国内的新闻。雍希羽尽管很少参加社交活动,这次也还是来了。正在吃着大家自己包的水饺,便听见对面的两个男学生,抓份报纸,说着什么上海哪个黑帮大佬死的真惨,连妻儿都跟着横尸黄浦江,国内是越来越乱了,云云。雍希羽听见个“杜海宗”的名字,没往心里去,待到听见那黑帮大佬的儿子叫“杜青藤,最多十一二岁”,一把抢过那张小报,直直扫了三遍。众人见这个一向冷静的人似乎神情可怖,都使眼色做怪脸。雍希羽注意到了,向那两人道了歉,提前退席回到住处,立刻提笔给雍刘氏写信,询问那杜叔叔的情况。

其时雍刘氏已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眼看那边杜海宗一家已是没了,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便撑着病体将事情原委告诉养子,又言“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信发出去之后半个月,雍刘氏咽了气。看护的人并她娘家的人,拿钱将人葬了,又给雍希羽去了唁电。

雍希羽前后脚收到自己的身世详解和养母的讣闻,遭受了双重打击,在宿舍卧床不起,抚摸着床头的两张照片,却是没有眼泪。一日伦敦落雨,他有感而发,撑伞出门,摸到那天做礼拜的教堂,走了进去。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上,他仰望前方的耶稣受难像,面孔上慢慢地出现了某种变化——

出于对所爱之人的热爱,他加深了对所恨之人的仇恨。他的大脑冷静下来,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四年半之后,雍希羽学成毕业,回到绍兴老家。他先到雍刘氏的坟上,焚香顶礼,磕了三个头,又到老宅稍许逗留,将田地宅邸全部变卖。之后前往江西,寻访了半个多月,寻找自己的生母江氏,无果。于是年十二月,顶着蒙蒙冬雨,坐船来到上海。

那日,他拎着箱子,撑着伞,从上海闸北的棚户区,一路走到霞飞路上的西点店。看着闸北贫民的凋敝生活,再看看霞飞路上的衣香鬓影,雍希羽的脸上现出某种陪审团宣判的表情。他没有耽搁,现在一个制药厂谋了一个职位,得到了所需的化学仪器。接着,他混迹于市井无赖之中,多方打听,求证杜海宗一家的死因和凶手。杜海宗死后,浦江商会落入朱顺水之手,似乎怎么都跟那个接班人脱不了干系。终于,一次在一个黄包车夫集中的饭馆后头,雍希羽得到了完整的经过:其中一个黄包车夫的妹夫,就是当年参与叛变的人员之一。说到此事,那个黄包车夫摇着头,“真是作孽哟!那个朱大天王简直丧尽天良,大人弄死就算了,连个娃子都不放过,还把那个男娃子……”众人已是心领神会,有人道:“人家好的就是那一口嘛!”“要不怎么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呢!”“什么世道哟!”叹息几句,各自散了,却没注意旁边一身闲汉打扮的雍希羽,已然苍白的面孔。

八个月后,刚改组浦江商会一年的朱顺水,外出遭袭,被某制药厂的职员相救,对对方的学识和谈吐大为赏识,相邀到商会帮忙,并允诺保举海关要职。当月申报做出报道,说此职员姓雍名希羽,浙江绍兴人。就有人猜测是否这个人又是朱顺水新收的干儿子,语带暧昧,报方说不知。其实朱顺水不是没动过雍希羽的心思,却每每在见到雍希羽的时候,总感到点儿不得劲。雍希羽整日价一副严格的西洋做派,出门带伞,进屋脱帽,吃饭先喝汤,然后才是正餐。说话时,又咬文嚼字,抑扬顿挫,像是在做小型的演讲或是话剧。尤其叫朱顺水发毛的是,每每雍希羽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总觉得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以前认识的什么人。就像谁呢?——他心里打个战,不再想下去,叫来随从到浙江绍兴去打探这个雍希羽的来路。来人走了一趟,回来后道是雍家寡妇的儿子,此外再没人知道——原来雍家的几个姑奶奶作古的作古,聋东的聋东,来人不耐烦,问个大概就回去了。朱顺水安了心,开始叫懂西洋药的雍希羽负责自己的身体保健。

雍希羽推荐了几个药给他,开始少量地往药丸里添加作用于神经中枢的东西。后来朱顺水吸上了鸦片,他将买来的鸦片膏子提纯了又提纯,继续添加各种药物。朱顺水吃了以后,却是觉得又舒服又愉快,精神健旺,赞不绝口,第三年便将他弄进了海关。

其间雍希羽四处寻访遭受朱顺水欺压□□的受害者及其家庭,试探他们的态度。遇上激愤不顾身的,便温言勉励,拿出伦敦教堂里牧师布道的风采,又严肃又庄重又给人以信任和安慰。那些遭受厄运的人被他的言语温暖了,照亮了,仿佛看见惩恶扬善的天父下凡,清正乾坤来了,纷纷握手挥泪,发誓追随。雍希羽纠集了这批人,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亲信——允人钱财,不如允人朗朗乾坤;利用爱财之心,不如利用复仇之怒。雍希羽步态庄严地施展着自己的计划,将蜘蛛结网的耐心发挥到极致。

平日里,他过着严格禁欲的生活。他允许自己每月自渎一次,自渎完后祷告忏悔五分钟。他对时下的女人缺乏兴趣;他只敬重雍刘氏那般能说出“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的妇女。在他看来,没读过书的妇人,自是跟弱小的兽类没有两样,而读过书的妇人,那些出身良好的小姐们,也不过是进化稍好些的兽类,仍是没有人的精气神。但这不表明他对男人就另眼高看,“譬如那弱小的兽类,即便是兽,破坏力不强,养着就罢了,但某些雄性兽类,心性既恶,齿牙又利,所到之处,哀鸿遍野,就免不得拿刀剖了,拿枪打了。”一次他向高似兰如此道。

他结识高似兰缘于李沉舟。目前为止他只见过李沉舟两次,第二次是李沉舟到上海跟朱顺水交涉那次,第一次却是他因公到南京,恰巧遇上李沉舟跟燕狂徒的擂台,便跟着去看热闹。记得那日他坐在台子正对面,心想不知这首都的黑道大佬又是副如何的派头,抬眼就望见赤着上身的李沉舟跳上擂台,大吼一声。雍希羽脑子里的某根弦就颤了一颤,此后直到李沉舟举拳告胜利,他的目光都未从台上离开。他那天没戴眼镜,半眯着眼将李沉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肚里就有把小火暗暗地烧起来,却被他自己硬压了下去。回去后,他着人打听李沉舟的过往,听完后又高兴又不高兴。后来李沉舟挥拳胜利的照片登上报纸,他用剪刀细细裁了,镶在镜框里,收在雍刘氏照片的背面,没事就揭开来观赏——

雍刘氏象征了他对于女性的向往,而李沉舟则是他对男性的向往。“这两个人,都是把男人和女人的气质结合得恰到好处。”他自语。

对着面前的骨灰看了一会儿,雍希羽拿盆将三个坛子都倒空,然后走到浴室,将骨灰统统倒进下水道,用水冲洗干净。思念永存心中,他并不相信传统的入土为安的迷信。何况为了迷惑朱顺水,不妨对自己狠一点。雍希羽那充满西洋科学的头脑,决意要击败朱顺水那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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