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判断,那个被球踢翻的架子倒后,保温瓶会掉下来,而且应该直朝着那个女孩的头部砸去,里面可是开水,何况瓶胆万一爆开……
我还在这样想着的时候,人已经飞快地冲过去扑向那个女孩,在推开她并且往后滚动的同时,温瓶摔下来了。
虽然我避得很快,滚开的水还是有一部份倒在了我的腿上。我只觉得腿部的一阵剧痛袭来,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而我痛得闭上了眼睛,连叫唤也不会了。
四周好像很乱,没多久,我感觉有一个人抱起了我,然后裤边被卷起,那人显然在检查我的伤势。我睁开眼,看见居然是应该正在球场上的风,他离得那么远,怎么会立刻就看见我受伤而且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没容我多想,腿上传来的痛感抓住了我,顺着风的目光,我看着自己已经被烫得红通通的腿,还不乏幽默感地想,该不会已经烫熟了吧。
而此时面前这个神情紧张的风是我所不熟悉的。他两眼死死地盯着我烫伤的腿,嘴里一直在念着:“怎么办?怎么办?”似乎人已经方寸大乱,一脸的焦急无助,还有心疼。我这才注意到,场上的比赛也因为风的突然退出而暂停了下来,有些队员都跑过来凑热闹。
这个时候,我倒成了焦点。
终于有个女孩小心翼翼地对正在发呆的风说:“丁一风,你去比赛吧,我们来帮她。”
风没出声,她又说了一次,风突然爆发似地吼了声:“闭嘴!”把大家都吓呆了,这是那个和气冷静的风吗?一时间还真的没人敢说话了。
我看了看越围越多的人,终于决定开口:“风,”他抬起头,眼神却没有焦距。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桶冷水:“用那个冲一下我的腿,再让他们送我去医务室,你继续比赛好吗。”
风愣了愣,很快地跑过去把那桶水拎来,脱掉我的鞋,把烫伤的腿放进桶里,这一切动作都很快,我根本没来得及阻止,可是腿一进了桶里,一阵剧痛让我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风的脸色更坏了,他气急败坏地冲着我吼:“该死!你是白痴啊,怎么明明知道是开水还往上凑。”
我一下子呆住,痛也忘记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不论我闯了什么祸,他可是很少对我大小声的,今天我还是为了救人呢?他这是怎么了?
风也意识到自己口气太差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送你去医务室。”说完抱起我,就往医务室跑去。
我看见了人群里的于颖,他的眼睛像一汪深潭,深深地映照着我狼狈的模样。我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意识到,我好像破坏了这场比赛。
也许,我又招他讨厌了吧……
医务室里,我已经包扎好了伤口,痛的感觉也漫延开来,深入每颗神经似的,让我简直都有点吃不消了。于是吃了两片止痛药,闭上眼躺在床上。
校医很可怜地被风缠着问东问西,他好像很怕我会有什么后遗症。其实这只是烫伤,怎么会有多大的事呢,风今天真的傻傻的,我模糊地想着。感觉到他把我轻轻地抱起来,往外走着,我睁开眼睛,问:“去哪儿?”
“公寓。”风闷闷地回答。
然后就再也没有人出声了。
进了门,风把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了下来,我刚吃的止痛药开始发挥药效了,脑子晕晕的只想睡。
在睡着之前,我还叮嘱风:“你快去继续比赛,我没事,待会来看我就行了。”风没作声,静静地看着我,也没有要动的意思,而困意已经没法让我再说话了。
第8章
一觉醒来,迎接我的是满屋的香味。我猛地抽动鼻子,根据我多年吃客的经验:显然,风正在做我最喜欢吃的什锦面。这种配料奇多、做工复杂的食品,可是我很少能享受到的美味。
果然没一会儿,风端着一个大面碗走过来。见我醒了,他把碗在床头柜上,忽视我抗议的眼神,一脸严肃:“想吃?”
我拼命地点头,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他还提要求。
“什么?”
风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从今以后,不准做伤害到自己的事。”
“可是……”我望着风黑黑的脸;(那是他要发火的前兆,而显然现在令他生气的人是我)决定还是不要跟他讲所谓的道理,先保住命要紧,“好,我答应。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不准去找那个踢球的人麻烦,这只是意外。”我知道他还有满肚子的怒气要渲泄,而第一个要承受的,就是那个倒霉的一时“失脚”的人。
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我。然后这才把面端了过来,小心地放在我床前,我在心里吹呼一声,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风结果还是没有去参加比赛。不过好在失去对手的于颖也好像没了动力,发挥得不太好,这场比赛最终打成了平局。
这次烫伤恢复得特别慢,虽然我配了个拐杖助于行走,风仍坚持每天接送我,还不容分说地限制了我的零食。幸亏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他制约下的生活,也早就知道,反正反抗是没有用的,只有乖乖听话,等到伤好了就行。
我虽然因伤不能再做啦啦队长,但辩论队的集训还是可以照常参加的,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到处走动罢了。大家对我都很照顾,除了于颖。
他已经跟别的队员相处得很好,但唯独跟我保持着距离。他总是远远地看着我,清冷的目光让我看不透,也非常不舒服。
一天,集训过后,风因为有事不能来接我,辩论队里唯一号称没事做的于颖很意外地主动要求送我回去。
路上,开始我们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我受不了这种寂静,笨拙地开口:“谢谢你送我,没耽误你吧。”
他没出声,我只好继续自说自话:“对不起啊,上次的比赛被我破坏了,你踢得不错。”
那边还是没声音,也没任何表情,仿佛我是跟一座石雕说话似的,只是挽着我的手依然很有劲。
既然他不想开口,我也只好不出声了。奇怪,我一向认为自己并不是个说话无趣的人,怎么到了他的面前就彻底享受了一回笨嘴笨舌的无助感觉。
很快来到了宿舍楼下,我请他回去。他却站着不动,问:“你自己上楼梯没问题吗?需不需要我送你上去?”
咦!刚才惜言如金,怎么现在就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