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修的下巴抵着他的头发,感觉一阵沁骨的冷。
他抱着他,叫他不要说话,马上就会有人过来,急救车已经在路上。
“不用骗我,我知道……,谁都不会来……”
他身体不住地颤抖,云修已经把他的外套和自己的外套都给他裹上,但还是无法缓解他的冷。
柏原努力睁着眼,辨认着微弱光芒下云修的脸。
那个下雪的早晨,从他看见房间里的他开始,似乎就注定要彼此牵绊一辈子。
只不过,如今看来,比起之前害怕云修离开的念头,此时更绝望:他的一辈子即将终结。
被撞出去的瞬间,时间仿佛变得缓慢,很多记忆中的画面像电影镜头一般从眼前掠过。算是对此生的简短回顾,而所有的回顾都跟云修有关。
似乎他这一生,除了云修,再无他人。如果有来生,他很想问问他,是否还愿意……
他伸出颤抖的手,好不容易才触到云修冰冷的肌肤。
云修早已泣不成声。
这双手,曾经捏过他的脸颊;
帮他叠过纸飞机;
拿过他的御宅屋;
替他擦去眼泪;
牵着他走在路上;
教他开过车;
给他做过饭;
帮他打过入职时第一个领带……
小时候,柏原喜欢在背后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云修说什么他都说不对,然后用惊悚的口吻说“如果你再答不上来,我就要把你脸上的肉,像吃面包那样扯下来吃掉哦。”云修经常被吓哭。
但长大后,柏原再用手捂住他,云修会说“是全世界无聊透顶的人”。
柏原警告他“再这么说,我就吃掉你的脸!”说着就凑上来,云修甩给他一个枕头。
这一切美好,曾经觉得稀松平常;这一切过往,现在看来,俨然已成奢侈。
如果能选择,绝不会选择赵医生指给他的道路。即使是墓中的妈妈来责问,他也会坚定地告诉她,如果要以柏原的生命为代价,他宁可自己死去。
雪嚎啕似地下落。
几辆车子经过,谁都没有停下。这世上,多的是冷漠的人。
柏原在云修怀里开始剧烈颤抖,云修顾不上抹掉持续涌出的眼泪,赶紧脱下身上的毛衣,围住他的身体。
他的手伸到柏原后背时,摸到一大片湿黏的东西,知道那是血。这种液体慢慢流走,一点点消耗着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