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刚才他们还在教室,裴老师的人正在路上了,你快走吧。”圆眼镜给垂着脑袋的岑眠松绑,看着他手上的淤痕和下颌滴着血,小声地说:“……其实,我也不想欺负你的。可是你来了,他们就不欺负我了,听说你要参加实验考试了?你,你赶紧变强吧,那样就不怕他们了。”
“……我会的。”岑眠脑袋垂着,软软的发半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眼神,哽咽却咬牙切齿的声音却是圆眼镜没听过的。
***
黑压压的天,来势汹汹的雷雨,繁华的商业区。
从公车上下来的岑眠拿着随手捡的树枝一拐一拐地撑着自己走着,手里抱着和他一样湿透了的御宅屋,难以置信他从灵医院靠这副装备走到车站坐车回来。
药效的残留让他手脚酸软,尤其下肢,走路一拐一拐的。在大雨里走着,大雨冲刷着他脸上的伤口,血液早就止住了,伤口泡的发白,像只被打肿的白蜈蚣趴在他脸上,下巴和手脚的红肿变成了青紫,引来那些躲雨人的目光。
然而岑眠没空去理会,低着头就这样慢慢挪进了山海社区,也不知道黑漆漆的天几点了,只沿着路灯走回去,直到走到楼下的路灯下,岑眠忽然停在了原地——
和自己身上类似的奶白羊绒衫和黑暗里唯一暖黄的灯光,柔化了贺少钰不耐烦的眉眼,从来不屑撑伞的人此时一手插兜,一手撑着一把伞,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果不出所料地霎时沉下了脸色。
明明药效快过了,只是有点酸软使不上劲,可是看到那个撑伞的人,岑眠愣是“啪嗒”一声坐在地上。
……这个人真的太犯规了,明明是玻璃上的月光,为什么还非要在他最黑暗的时候出现呢。
从早到刚才的憋屈和气愤,仿佛这才随着那股呕吐的欲`望发泄出来,岑眠像个小孩子一样,张着嘴无声地掉眼泪,雨水打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脸上也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
高大的影子笼罩着岑眠,头上的雨蓦然被隔开,一抬头,眼睛红着的岑眠打了个哭嗝,就被大腿塞进手里一把伞,然后被他长臂一捞背了起来,没看到贺少钰因为自己暖热的眼泪流进脖颈而瞬间凌厉的眼神。
“你怎么又轻了?!”凶巴巴的声音隔着雨幕,透过耳朵贴着的背,传到岑眠耳朵里还有闷闷的回音。
“……轻了不好吗?”岑眠沙哑着声音问,时不时还哭得打嗝。
“好什么好?风一吹就能狗带了!”而且捏起来一点手感都没有。
“大腿你怎么这么冷,站了多久?”岑眠吸了吸鼻子,他想他再也忘不掉这个身影了。
“那是因为你在发烧!”贺大少暴躁的声音。
“肉还很硬,硌得慌。”岑眠却在那个宽厚的肩膀趴下脑袋。
“闭嘴,再啰嗦我就吃了你。”贺大少肩膀顿了一下,然后换了个姿势让岑眠伞柄也能在肩上借力。
“你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不知死活的岑眠侧过头,早上勾人的眉目就在眼前。
“闭嘴!再多嘴我就…”
岑眠的声音渐渐没有哽咽,嘴里时不时发出咕噜的嘟囔,听起来像是由睡熟的小孩子发出那般,眼睛却大大地睁着,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难过和委屈,反正大腿背着他,看不见。看见了也不会在意……
却不知道这一切全都被贺少钰从大门反光镜里收入眼底,眼神随之渐渐阴暗下来。
***
浴室外的镜子面前,贺少钰刮完胡子,习惯性地用手摸摸下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总让人移不开眼,然而这双手的欣赏者却还把自己关在浴室里。
干!两个小时了!
贺少钰听着浴室里喷头碰撞着发出的声音,岑眠的确还在里头动作。想起岑眠进去前一个劲地搓着伤口的样子,贺少钰眼神冷下来,敲了敲浴室门,才转身进了客厅。
“要是本大仙知道哪个王八欺负我家眠眠,肯定把他塞厕所里,没事拿个棍子把他往里面捅捅。”一脸灰色火山泥的狐仙大人对走出来的贺少钰说。
贺少钰黑着脸在布艺沙发坐下,打开电脑亮了屏,眼里满是狠戾:“等会就知道了。”
「贺少钰:我要调岑眠抑制器上的录音。
贺少清:抑制器上的东西你想调就调?你当证人保护计划是摆设吗?大少爷!
贺少钰:给你一分钟。
贺少清:爷!你是嫌最近没被蒋家烦够吗!这个把柄够他们玩一年的了。
贺少钰:少废话,不调我黑进去了。
贺少清:……
贺少清:[xxxxxx.mp3]你看着办吧。」
被裴钺舔了脸的事实太过于恶心,以至于在浴室折腾了自己两小时的岑眠这才勉强能接受事实,出来了,身上整齐的小恐龙睡衣遮住了淤青。
抱着衣服低着头,岑眠浑身冒着水汽地经过在客厅,不想让师兄看到他一脸伤,更不敢看脸色森寒的大腿,一想到傍晚的事,恶心得又伸手狠狠搓自己的伤口,只想赶紧回房间把自己埋起来。
“眠眠,来,师兄给你清理一下。”薛凉把埋头遁逃的岑眠抓回来,塞在他和贺少钰坐的沙发中间,拿出医药箱给那个被泡得发白、又被岑眠搓得出血的口子细细上药,上挑的狐狸眼划过一丝厉色。
“眠眠啊,明天和师兄一起去放松一下吧。”薛凉拿了药酒低着头搓着岑眠青紫的手腕,嘴里自然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