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国中篇心彼得
这日的第一节数学课,我们真的要开始上星彼得老师上次笑着强调的,「到时候课程会比现在还好玩。」的数学课了。
但我和金刚哈都是晚到教室的,因为在上课前,我因听了国文老师的故事后,心中产生了一条像蟒蛇一样,把我缠绞住的疑窦;也只有她能解开这条疑窦,所以我就兀自前去办公室找她了。
我从办公室不远处,看到她笔直而柔顺的黑髮和足以让众多成年女性倾慕的花容月貌。
她白白纤细的漂亮手指,端捏着史努比的白玻璃杯,喝着热茶,认真看古文观止。
我走近她身旁,开门见山,不拐弯抹角地问:「老师,请问在妳的童年中,最快乐的事情是什幺?」
她看着我的眼睛呆晌后,反问:「你怎幺会问我,这个问题?」
语气平静静,没有微笑,没有多余的情绪。
眼神也是平静。
让我感觉我是躺在海面上漂泊,然后问大海:「大海,请问在你的童年中,最快乐的事情是什幺?」的神经漂流人。
我和她对看了两秒后,我开口说道:「因为老师上课都很严厉,所以我怀疑老师是个不懂快乐的人。」
这话让她的表情变了。
是生气。
但没有很生气。
是到达生气,但若即若离的那种生气。
「三字经内有写到,教不严,师之惰。中国作家钱锺书写了本书,叫做围城,里面有写到一句叫做,严师出高徒的话语,需要我把这两本书借你吗?」她放下史努比茶杯,两眼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眸。一字一句,又变成了上课时的死板正经模样了。
不不不,我是个品德的人,我是不会跟妳学三字经的。
但当下她认真看着我时,我并没有快速答道。
我把视线给移开。
我撇头看到,老师的桌上有张,她跟一个像福山雅治一样超帅的黑髮男生的合照。
当她发现我在看这张照片时,她立刻把这张照片抽起来放进抽屉,然后还真的拿出一本三字经和一本钱锺书写的围城,给我,「喏,拿去。」
「老师这是在转移换题喔。」我瞇眼看她。
我绝绝对对不会收下这两本书的!
「为什幺我要这样做?」她把书放桌上,把她的双手放在大腿上,仔细看着我。
两双眼眸,真挚对望,旁边的老师有可能会认为,我们再谈师生恋,但我绝没这种吊诡的想法。
「因为我发现了老师的男朋友,所以老师才会把刚刚的照片快速收起来。是不是啊?」我的口气变得有些油腔滑调,具体的理由就是,我绝绝对对不会收下这两本书!
她叹口气,从抽屉拿出照片,「这是我哥。」
「蛤,她就是妳那个在彰化女中教数学的哥哥喔?」我惊呆了。他们根本不像啊。
「很多人都会误以为……」她把眼睛张大,口气变的惊异,「等等,你怎幺知道他在彰化女中教书?谁跟你说的!」
糟了。该怎幺回答呢?
我看着照片,灵光乍现。
我知道了。
「不对啊,老师,如果是兄妹,那妳怎幺搂着这个男生的腰呢?」
「这是因为……」她摸着脸颊,终于笑了。
呼,我鬆了口气地想起,星彼得老师最后还交代我们,「这些我就只有跟你们说喔,你们不可以跟她说,是我说的喔。」
好险,差点违背了他的意思。
「他是我从小喜欢到大都喜欢的人。」她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小,然后叹气,「但可惜的是,我们被命运魔王命定不能在一起……」
原来如此……
她是兄控女呀。
我看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
于是我向老师挥手,「那这样我懂了,我先去上课了,老师再见啰。」
别管问题了。
快点跟三字经还有围城说,掰掰。比较重要!
在我要转身离开时,她竟然竟然……
这个美丽等级10的轻熟型严厉国文老师,竟然,抓着我的手!
这手的柔软程度,简直跟郑大姐,平分秋色啊。
我打了个冷颤,以为我最擅长的转移话题口语技巧,失效了。
其实在国文老师的面前,失效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对方是教国文的嘛。
但,老师的问题却是,「你真的这幺想知道,我有没有快乐童年吗?」
呼,还没失效。
我颔了颔首。
「有听过蹦米磅(台语)吗?」她真诚注视我的双眼,让我的视线跑左跑右。
我点头,「该不会老师最快乐的童年就是跟妳哥哥,去买蹦米磅吧?」
她微笑点头。
她的黑髮因为点头而震动的样子,散发出轻熟而迷人的髮香。
若有读者硬要我用具象方式,来形容国文老师的脸相,那也没什幺不可以。
她长得很像,补教教师,刘静。
只是比她还漂亮一点。
钟响了。星彼得的课要开始。
我急忙跟老师道别。
冲刺回教室,转角的楼梯口处,遇到了金刚哈,他把我拦下来,「啊你跟国文老师在约会喔!」口气虽然很兇,但是我不怕,因为四大金刚的兇脸,都很好笑。
「没有。问个问题。」
我很想上楼梯,但他硬是把我挡住。
「不管你问什幺问题啦。啊我问你,你有没有打听到,跟她合照的那个男生是谁?」
「他哥。」
我说完后他大惊,然后我们一起跑回教室上课。
得知那不是她男朋友,她还处于单身状态的金刚哈,神色遑遽大变成,嘻嘻笑笑的豁然开朗的表情,跟刚刚挡下我时的兇狠口气,差、很、大。
我们走进教室后,梁兄不会登记我迟到;友情的力量使然,所以梁兄是不会登记我迟到的。
当然也不会登记有权有势的本班老大的小弟金刚哈。
我们坐上了位置,星彼得老师就登场了。
真的要开始上课了。
教的是一元一次方程式。
是卡特跳过再跳过的章节。
星彼得老师随性翻了课本两页,「这个章节,会学到一个叫做X跟Y的未知数。」
星彼得做个吴孟达做不出来的怪表情,拍桌,「但对我而言,X是英文,并不是什幺什幺未知数,所以呢………课本跟他的作者XXX都有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哈哈大笑,很爽朗。
也激荡了我们的笑声。
接着,我观察全班,除了金刚乱一人在睡觉外,其他人都非常专注地听他说课。
他教我们数字中间的小圆点是乘号,然后数字跟英文的互乘,就是数字放前面英文放后面的原则运作。因为数字跟英文他们是神经病,所以要被关在一间神经病院。
「哇,我听懂了耶。」我在心里啧啧称奇。
那为什幺他们不写直写,而要拐弯抹角,写这个,让学生搞不懂的东西呢?
因为他们真是神经病嘛!
一句一字都跟有病不然就是神经病有关。
然后,金刚搞就没举手笑着问他:「老师,竟然这都有病,那我们可不可以睡觉,不要学啦?」
「不,正因为这有病,我们才要学。」星彼得老师推推眼镜,口气很幽默,「来念国中,然后,学数学的同学,基本上,都有病,因为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是神经病,只有你一个人是正常的,那你铁定是神经病;但如果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是神经病,大家都是正常的,那你绝对是神经病。」
说完,一阵哄堂大笑。
金刚哈和金刚搞也笑了。
此话一落下,金刚搞罕见的认真听课了。
他们的老大也是。
全班有32个人,只有一个金刚乱还在趴睡。
但,我发现他翻来覆去的,根本没在趴睡。
他低头偷偷用吸管,吸喝他抽屉的冰火。
吸了泰半后,继续睡。感觉得到了继续睡的动力。
嗯。诗人李白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金刚乱就是属于新生代,比较especially的,举头看老师,低头吸冰火。
好诗好诗呀。
这个爆笑火焰,直直烧到第三次段考。
全班数学平均从36.13大破天荒,擢升到61.54。
足足提升了25.41耶!
这成绩令牛眼的牛眼瞠到最大,又惊又喜地跟数学小老师,说:「真的假的!?」
他是真的认为我们班没救了喔………
连那位上课写下:举头望老师,低头吸冰火的,新生代诗人,金刚乱,也不偏不倚地刚好落在及格边缘。我有在上课时窥视到,金刚潮、金刚哈教导金刚乱的模样。
大哥和同党都出面教了,他也没有理由不学吧?
基本上,班上的人都及格了。
我也拿到了生平中,数学考试以来,第二次终于能告知家人的76分了。
喔耶,放烟火,放鞭炮。开香槟庆贺啦。
唉,说到这里,就想起,卡特带我们的那悲惨的第一次段考的4分,然后Dodgeballqueen考了14分,差点哭了,但她看到我的分数后,一整个疯狂大爆笑。
……呵呵呵,我也只能苦笑了。
卡特带我们的第二次段考,是考6分,哈哈,进步了两分。
第三次给奇才教师星彼得教导,是76分。
哇!进步了70分吶!
星彼得老师,我帮你按双讚。
读者问奇葩三宝几分吗?
别提了。那三个怪物,拿下了满分。
按照惯例,郑大姐再次夺下,全校榜首。
这让我跟她交谈时,都会有那种,哈哈,我跟榜首聊天吶的虚荣感。
再次想到从6分瞬间加诸了70分的,这极具传奇性的蜕变,我就想到了曾无聊滑网路看到的一则新闻网:成大超难期中考「平均成绩不到1分」。
但我要讲的关键点不在于新闻本身,而在于这则新闻网底下的留言者,留言说道:「身为老师这是可悲的,因为考试是考老师的带领与教学成效,零分的是他自己,可怜亦复可悲。」
我稍稍调查一下留言者的身份,也是一位教育者。
他说得真的很中肯。但,那个新闻网没有FB的讚可以按,所以我是只能在心里帮他按讚的。
第三次段考结束后,就是一个大家最爱的活动登场了。
园游会。
国中的园游会跟小学不同。
小学是分组,一组开一摊。
但国中却是,以一整个班级为单位的开一摊。
投票结果表示:章鱼烧。
「好啰,就决定卖章鱼烧啰。」牛眼张大眼睛微笑。
此刻唱歌哥用B-box的口语慢板节奏,叫我,「时——大——师。」
我真有一刻把时,听成屎…………
朋友间的相处,会从一开始的陌生而只是轻轻一点,到完成熟识后,就是,直接以绰号称呼,或对方喜欢听的名称,直接称呼对方。
呵,就像是FB有些发中肯文的发文者,常说的,「刚开始相处,大家都很文静,久了以后,大家都是神经病。但即使知道对方是不知从,哪家神经病院,跑出来的神经病,我们也仍然珍惜,这段相处及缘分。」
园游会当天,我们只帮章鱼烧店老闆提水,提完就能去逛别班的摊位了。
走了一圈,本校园游会的摊位有:寿司、烤棉花糖、烤香肠、各种夜市饮料、乾冰汽水、油炸食品、各种冰品、炒麵、油饭、热狗、充气玩具、水球砸人,还有本班的烧鱼烧店铺………
还有很多,但我只举出,我比较有兴趣的。
阿白拉着我的手去好多地方吃东西。
那时,在过程中,我并不会感到害羞,因为钱包的血都喷光了………
她真能吃啊………
还可以庆贺的是,我不是她男友。
我们在炸杏鲍菇店钱买了两包炸杏鲍菇。
看见金刚哈吃着烤香肠,对我说:「嘿,晓时逅,你们在约会喔。」
「没有没有,是他硬要请我吃东西的。」让我钱包的血喷光的阿白笑着急忙解释。
真不知是谁应邀谁啊。
「晓时逅,不可以这样喔。给我注意一点喔。」金刚哈用烤香肠比着我,然后跑去找,不出来逛园游会,坐在办公室内,看古文观止的国文老师。
我因于钱包的血流尽,而失去了反驳她的力量。
钱包已变乾扁的扁包的我。
形单影只的茫然走在通往教室的走廊上,手中握着一包,温温的炸杏鲍菇。
我想回到教室内,喝水,喝掉伤心,和唸诵牛眼在我们入学前,就发给我们的百孝经,就当作是好好超渡我的钱包了。
还没走进教室,后方传来星彼得老师的声音,他高喊,「晓时逅,你来一下。」
我前去找他,他笑的样子,就像是成就了什幺正向事情的大骑士、大英雄。
我还以为他是要跟我说什幺,我教得不错吧,之类的炫耀话语;但我错了,他接下来叫我做的事情,比炫耀还有意思。
而他不会刻意去炫耀自己教得多好多好的修养,让我越来越崇拜这位老师了。
求学生涯中的奇葩啊。
「我刚刚看到园游会有一班,他们是玩水球的游戏。」星彼得老师笑得很贼,「你趁园游会结束时,帮我去跟他们把剩下的水球全都搬进教室。可以吗?」
「老师你要让我们在教室玩水球喔!」我遑遽震惊地说。
「嘘,不要让校长知道喔,懂吗?」他拍拍我的肩膀,「这个神圣的大任务就交给你啰。」
他嘻嘻科科的摀着嘴巴笑。
余下惊爆的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然后走入楼梯,再次给我一个胜利的微笑。
靠………第一次遇见这幺………Crazy的老师耶……
在教室玩水球,可能是一般学生十辈子也碰不着的事情吧?
于是,我抱着雀跃的心情,去跟班上在玩水球的8班说,你们最后剩下的水球可以通通给我吗?
他们当然是答应的,因为这样,就不用解决善后了。
根本轻鬆啊。
但,他们竟没有一个人问我,要拿去干嘛?
这倒是省了我撒谎的功夫了。
我跟他们说好,我第七节打扫结束后,我就来他们班,搬这一大万年桶盛装的,半桶五颜六色的水球了。
我约了,水饺一起陪我去搬水球。
他一听到要在教室内玩水球的消息,还在以为我在唬烂,但我真的跟他开始搬后,他才不置可否的选择相信。
水球在搬运的过程,其他同学会瞄我们一眼,但他们并不会知道,这桶水球是要搬进教室的。
就算已经要搬进教室,那也已经打钟了,好奇的同学,永远也不晓得,这个秘密了。
这时,当红炸子鸡从外扫区域跑来,问道:「你们干嘛搬水球?」
「等等你就知道了。」水饺神秘兮兮地笑着,然后对他挑眉。
我们把水球搬进教室后,全班同学停下手边的事情,注视着我跟水饺。
「等一下要玩水球喔?」泰山问道。口气以为这一定是个玩笑。
但我点头后,全班各个都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震惊。
还有人惊错到,差点在椅子上后翻。
外扫区域的男生已全部回到教室。
当他们和四大金刚惊疑地问我这是怎幺回事时,我将星彼得老师的话,转述给他们后,他们纷纷扬起嘴角回到座位。
「好玩的来了。」金刚潮向空气挥两拳。
「喔喔,一爹一爹,讚。」金刚搞做了个MichaelJackson的招牌动作。
这让我察觉到他的第二句弱智口头禅了。应该他在和金刚们逗弄泰山时,我就应该要知道了,但不知为何,这次的我,才真正感受到。是这次他的动作比上一次还劲爆吗?
金刚哈摩拳擦掌。
金刚乱兴奋到,从包包拿出冰火,开始灌。
脸红后停止。
你每天都带啊!?
话说我从他包包内看过最多的东西,就是冰火,还是冰火。
淡定王依旧淡定地看火影忍者的漫画。
我总是问他,看完了干嘛还看?
他回,回顾,是种享受。
我恍然大悟,对,真的,回顾,是种享受。就像现在正一个人在宿舍,写这个故事的我一样。
淡定王是个既淡定又寡言的人。长相普通,但说话的谈吐,很有意义。
水饺期待的心情,难以压抑。
他不停地抖脚。
再抖水饺馅料要爆出来了啦。
梁兄淡定。
他是听到我们要在教室内玩水球后,唯一一个只说,「讚啦!」然后就没有其他反应的人。
有时候平静等待未来会发生什幺事,也是比水饺的躁动,还来得好吗?
厕所哥盯着水球。他的眼眸里,我看得出,他很想快点拿水球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