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弄影二十五章
乘着马穿入重重烟霭,淙允只觉得彷彿回到他大半年前,探访此处别业时的情景;但奇怪的是,那个时候天降骤雨,云雾瀰漫是也有迹可循,但现在……正当他思忖着,白马已穿过云雾。外头秋高气爽,天朗气清,此烟霭究竟从何而来?
回头一望,那云雾却彷彿不存在似的,还依稀可见从别业奔出,必经过的那棵大榕树呢。
「怎幺会这样呢?」他这些日子以来下这龙泉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若得见此奇景,应是不可能忘了才对。他眨了眨眼,彷彿想确认些什幺似的。
听见夫君开口,策马疾驰的琬榆只问了一声,「怎幺啦?」她虽发此疑问,但对淙允此问已有準备。
他下龙泉岭的机会,除了这次娶了她,欲归故里外;一次是进京赶考、另一次便是前几日出门採买德佩的时候。他进京赶考时她还没过来,不过大概也知道棠春用了什幺方法来迷惑淙允;而前几日她俩一道,当时她吩咐过他,若惊惶,可闭上眼睛,因此也没了这解释的麻烦。
他娶了她,行过夫妻之礼后,他便是货真价实的沐家女婿;好一个「活人」的沐家女婿。论情论理,他对沐家而言,都不再是个外人了。
而这回,她没动手脚也没下幻术,就是要让他亲口来问;她沐琬榆既是他的人,他便有权力知晓她的一切。因此早在成亲之前,琬榆已打定主意,只要他想知道,她一定全盘托出,绝无任何欺瞒。
「不……没什幺。」大概是看错了吧?淙允笑了笑,回过头来,又奔出一段距离,他这才想到另一件事儿,「娘子。」他靠在琬榆耳畔,语调虽轻,但料想她必不会听漏。
只是琬榆虽然听见,却不做答应。淙允皱眉,又喊一声,娇妻仍是不回头;他总算想起了何处不对,只是叹笑,开口唤她名儿,「琬榆,慢些。」
琬榆轻拉缰绳,马匹顿时乖巧的缓下步伐来,「你总算想起了。」她嘟着朱唇,有些埋怨似的。
他叫她「娘子」,她虽感动,但旋即又想了,哪家男人不是唤着自个儿内人「娘子」幺?于是便跟他约定了,私底下两人独处,他们俩以名儿相称,若有外人,这才挂上这称谓;既可不失礼,亦别有一番夫妻间的亲暱。
只是他虽答应了,但却像是未习惯似的,私底下仍常开口叫她「娘子」,令她好生哀怨呀。「我都快怀疑自个儿这点私心像极了无理取闹;相处几日了,你还是叫错。」
「只是忘了,琬榆,对不住。」他微微一笑,扬起三根指头来,「下回绝不再犯的。」
黛眉轻展,空出一手来拍了拍他,「好了好了。什幺事儿啊?」
「可否顺道去法陀寺绕绕?」不消说,淙允挂念的,还是只有那虽只相处几日,但总是一份情谊的慧戒。如今他即将回归故里,往后再见应是不易了,不如顺道话别,也算是答谢他当初照顾;若没了他,自己会不会来到别业里都难说,更别谈要娶得琬榆了。
「法陀寺?」琬榆不禁拧起眉儿来,「去那儿做什幺?」印象中,他似乎还是头一回提起这间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