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献勾起嘴角,随手用枯草和小石子在雪地上摆了一张舆图:“眼下咱们大约在此处,距离战场约有一百余里左右。太原府州城在此处——而按你所言,那些部落应该聚集在这附近,正好在战场的西北方向。你可知,为何他们不迁徙往正北或者东北?驻扎在朔州与战场中间,岂不是更能显示出他们对‘恩人’的情义?”
恩耳古思索片刻,摇了摇首:“也许是害怕被逼着上战场?到时候就算不想派出青壮,也不得不派?”
“非也,他们等的是我们。只有在这里扎营,才进可攻退可守,方能待价而沽。谁出的价高,他们就会跟谁走。”跳动的火光映在王子献脸庞上,衬得他的一双墨色眼眸中犹如蕴藏着一片星光。然而,星光之后却是更深邃的夜空,令人无法猜度,既迷人又危险。他轻轻笑了起来,将手中的石子随意地抛进火堆里,带起些许火星。
恩耳古不由得看得呆了呆,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实在是太狡诈了!!他们还想两边都收了钱财,两边都讨好?!想得倒是容易!!”
“他们的人品心性,确实远远不能与你们几个部落相比。不过,为了早日平息战事,我们也不得不暂时拉拢他们。至于往后,陛下心如明镜,自然会记得谁忠谁奸,谁值得信任,谁又会为了利益毫不犹豫地背叛。”
“那你打算怎么劝服他们?我觉得,他们要是不看到真金白银,肯定不会挪动腿。”
“呵,真金白银咱们一时间拿不出来,但数十万大军就在身后,何惧之有?”王子献道,“我们大唐先人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了解敌人,才能胜过他们。你不妨与我说说,那些部落首领的性情喜好、妻妾儿女,以及在牧民与奴隶中的风评等等。若想劝服不同的人,必须用不同之策。”
恩耳古听得连连点头,已经完全对他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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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这一行人终于到达众部落聚集之地。因种种顾虑,十来个部落聚众而居,远远看去,圆顶帐篷犹如云朵般在草原上绵延,足足有上万顶。这意味着,这些部落中可用的青壮骑兵至少有一两万骑。而这些骑兵的力量,若是用在战场上,几乎可逆转太原府外鏖战的胜负——目前,相助叛军的突厥铁勒骑兵约有万骑之众,而阿史那真啜将军麾下拢共也只召集了不到一万名骑兵,步兵也才陆陆续续凑了十万左右。
听说是天可汗派出来的使节,众部落族长赶紧凑在一处商量。有倾向于叛军的,嚷嚷着将这使节的脑袋砍下来,送给叛军作为礼物,说不得马上就能换上几箱金银珠宝;有游移不定的,担忧着天可汗的态度,唯恐朝廷军将自家部落当成叛逆扫尽了;有倾向于朝廷的,则坚持一定要见天可汗的使节,向使节陈述他们的不得已之处。
不过,毕竟铁了心想叛乱的早已跟着河间郡王谋反了,如今态度依然摇摆不定的,就算与叛军再如何交好,心中也并非没有迟疑。想当年,横扫突厥与铁勒的大唐军队之勇猛,他们依然记忆犹新。若有一线生机,谁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