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视他的眼睛。“昭,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过了好一会儿,昭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向我靠过来,喃喃自语道:“还是在家最好!……现在最好!……现在最好!”
我不知道昭在想什么,我的脑子已经乱了,根本无法思考、判别,我只肯定一件事,昭有事情瞒着我,这件事让他很痛苦,可他却坚决不肯告诉我。我说过,不能容忍他欺骗我,隐瞒我,但是面对如此心思重重,忧郁而疲惫的昭,我能怎么办?我不再逼他,张开双臂抱住他,脸贴上他的面颊,他的额头有点烫,可能是天气热,也可能今天太累了。我紧紧地搂着他,紧紧地贴着他,我要感觉他的存在。昭在我的怀里,我可以触到他,闻到他,看到他,但感觉上却不是那么真实,我们的心没有完全贴在一起。
隐瞒,猜忌,隔阂,一般都是这样发展的。我曾经不相信这种事也会发生在我和昭身上,我现在仍旧不承认我和昭之间有什么问题,但事实是,那天以后,昭说话总是有所保留,经常欲言又止,闪烁其词,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我搞不清真是那样,还是我想多了。总之,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有了心理负担,想见面,又怕见面,我想他也有同样的感觉。我对他的爱,并不纯粹是奉献,但我努力不给他造成任何压力和负担,他是完全自由的,只要是出自他的内心,只要他快乐,他愿意跟玉在一起,我是绝不会阻拦的。不管怎样,他们结婚是早晚的事。爱情,必须为自由让道,这个我理解,我也是男人。我只是想知道,他还爱我吗?他曾经爱我,现在也爱我,那以后呢?有些东西是我们事先想不到,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比如感情。什么时候他不再爱我了,或者只是不再把我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了,我不会怪他,这是环境所迫,不是他的错,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告诉我,不要隐瞒我,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第十章甄玉(12)
新实验室的建造进入最后阶段,我开始忙起来。
一天,我工作到半夜,就没有回家,担心昭会等我,想打电话,又怕吵醒别人,假如他已经睡了,也会吵醒他,我犹豫着,最终没有打电话回去,又想着我不回家,昭会不会惦记?会打电话来吗?于是我不敢回宿舍,就在办公室守着。
我在午夜的黑暗中从一间屋子走到另一间屋子。
新的实验室已经竣工,很多设备都搬了过去,屋子显得凌乱而萧瑟。
这里曾经是昭的病房。病床不搬,桌子、椅子也都在,新实验室全做了新的。我坐在已经没有了褥子的床板上,点上一支烟,手从自己的大腿移向床板。空气是热的,窗外吹进来的风是热的,床板的木条摸上去也是热的。现在的热是燥热,不是温暖,是烫得灼手,让人不敢触摸,床板的木条是坚硬的,不光滑,还有木刺。我闭上眼睛,重重地吸烟,期望烟能驱散我心底的寒意,期望烟能麻痹我手指的神经,期望朦胧间能回味当初与昭肩并着肩,并排坐在这里的感觉。星空、夜色、焚尸炉烟囱的阴影,这些都没有变,我在这儿,也没变。我会一直在这儿,不知道何时是终点,不知道何时能解脱,不知道报应何时到来。马丁他们送的那束手工花还在,可能因为体积小,在窗台上,没人注意,那棵圣诞树没有了,被当成垃圾清扫了出去。
我靠在床头,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办公室里的文件柜和病例档案都已经搬了过去,留下的一包东西是昭穿过的囚服。埃伦他们送的圣经和书,我已经带回家了。囚服,过两天会有人来处理,会洗洗干净发给新来的犯人,连同缝在衣服上的那个大大的粉红色三角。我觉得那个三角太扎眼,早就想把它拆了,但是昭不让。后来瓦尔特来了,那些三角便一直留着了。
我抓过囚服,用力撕扯那粉红色的三角。粉红色的布料质地很好,还是新的,三角缝得很牢,手被勒得生疼,也没能把三角扯下来,却把囚服扯坏了。我气恼地把囚服狠狠扔在地上,一屁股倒进沙发里。
这个沙发,我睡了好几个月,很有感情了。明天叫瓦尔特把它搬到新的办公室去,这个没有问题,其他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