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南眉头轻皱说道:“贤弟,如此珍贵之宝物当好生收藏,怎可拿去当掉?只怕这世上再难找到第二支这样的笔了。”
孙位哈哈一笑道:“兄长不必虑此,世间万物本来无常,佛云:‘高者必堕,生者必死’,岂有万古不坏之宝物,我便再精贵它,也总有破坏之日。纵使此笔不坏,人命不过百年,死后终究还是带它不走。如今我兄弟二人正需要拿它来换路费酒钱,怎可为了区区一个石头牲毛合成之物而缚手缚脚,失了大丈夫的胸襟?”
李义南道:“若是寻常宝物倒也罢了,只不过这是贤弟先师所授,若将其当掉,恐怕有违师弟之义。”
孙位正色道:“先师所授,虽是丹青之术,然笔墨之下,唯德而已。先师曾云:‘欲工其画,当昭其德。其德不特,爱众而忘我。但能忘我,其德必昭。德昭而万事备,岂单工画耳!’先师又云:‘昭德在忘我,忘我在于舍。但能将我舍尽,德业成矣。’可见先师正是要我能够舍弃一切个人所爱,心中更无一切挂碍,所思所虑者唯他人福祉,如此方能成就德业,德业有成,则画工不学自成矣。小弟今日将此玉笔舍掉,正是遵先师之教,遵教即是尊师。若固守先师遗物,心中不舍,我爱不忘,则德业难成,虽百年守于师侧,亦非师之弟子。”
李义南也哈哈笑道:“贤弟说得有理,倒是为兄小家子气了,大丈夫就该象贤弟这般。”
说罢二人打听得城里最大一间当铺所在,径直寻去。
那当铺店面颇为阔气,匾额上书“海福号”三字,对开的两扇大门上各有一斗大的“当”字。这当铺的大门平时总是关着,来客须扣门三声,而后自行推门而入即可。这是当铺的规矩,为的是里面的客人典当东西时不被外面人瞧见,一来顾全了典当者的颜面,二来如果当的是贵重物品,关门交易也比较安全。
二人进门,取出玉笔给掌柜的过目。
掌柜的五十岁上下,身材微胖,红面黑须,看上去颇为精明老成。他请二人坐下,让伙计给上茶,自己则反复细看那玉笔。半晌才缓缓说道:“两位官人,这笔看上去还不错,不知两位想要当多少钱?要死当还是要活当?”
孙位道:“请掌柜的给个价,活当怎么当,死当怎么当?”
掌柜的将笔小心收好,放在柜面上说道:“死当可当纹银五十两,东西归我;活当可当纹银二十五两,九十日内赎回,利息四分,过期则成死当。”
未等孙位搭话,李义南怒道:“掌柜的是不识货,还是欺人之危?这玉笔若卖,少说也要三、五千两银子,当铺中杀价也不至于相差如此悬殊吧?”
掌柜的淡淡笑道:“若有这样好买家,官人何必还来找我?这玉笔所用白玉虽好,不过半尺之料,细如小指,又能值多少银子?”
话音未落,传来三声门响,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走进门来。掌柜的请孙位二人稍候,迎上去招呼那位青年。原来这青年来当一枚金戒指,戒面上嵌着一块大拇指肚大小的祖母绿宝石,孙位和李义南二人一见均知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