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道理!那,你们身体怎么样?”
“你阿嬷是老人了嘛,吃得很少,瘦了很多了已经。你二叔呢还不错,至于我嘛,老样子。”
“嘿嘿,你也是老人了,是吧?爸,你那个药丸去吃好一点的,不要买那种太便宜的,你用的钱有的吧?”
“用的钱?有得很。”
“那你就不要在自己的健康上省嘛,有些道理,那些什么人生大道理啦,你用不着我讲的嘛,我还没有你一半的岁数呢。嘿,不过你也从来没有给我讲过什么大道理!”
“嗯,知道的呐!”几秒的停顿之后,他又说。“你说我从来没给你讲什么大道理,我如果讲你几句,你可是听也不听的呢,还从小就顶撞我的诶!”
“哈哈,其实你对我也蛮开放的嘛,我可是不会说那时候是因为自己还小不懂事的呀,小孩子本来就得不要什么事情都听大人的,而没有一点主见的嘛,是吧!”
她看着自己的鞋子,缓缓在一个边沿上来回,再又停下来盯着那面古老的大钟。那边酝酿的间隙里,她觉得自己听见了那钟的指针移动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建筑连着天空的暗色朦胧中,独立明亮。她知道它的旁边还有几面与它共存着,即使在她现在的角度并不能够完整看见。它在她说完那段话后,在她脑子里转过了一段思维空窗期,却不知道是谁的。
“你晚饭吃了没啊?”祁贺山问。
“早吃过了,现在都七点多了呢,怎么可能还没吃?”
“你那里冷不冷啊,衣服穿得暖一点。饭菜也要吃得好一点,不要省。如果没钱用了,我给你转!”
“哈哈,爸,你搞笑了,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嘛!你把我的话抢去说了,哈哈!”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啊?你上次寄回来的那个什么,是东北那边来的是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去过辽宁的。不过现在什么东西在温州买不到啊?”
“对啊,在温州是买得到啊,可是你就是不会去买啊!嗯,我在上海,现在在外滩,看黄浦江的水,不是祁连山那些水的颜色,是五颜六色的!”
“不是水的颜色,那还不是灯光映起来的!你怎么又到了上海,上海那地方什么都贵,不过穿总得穿得暖,吃总得吃得饱的。那里人来去那么多,记得要注意安全,是不是住在饭店里啊,晚上也不要在外面逛得太晚了,作为一个九溜的人了,你自己也应该懂的!”
“嗯,我知道的!哎呀,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的嘛,还有我不懂的吗!”
“哦,你讲起来自己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出门在外,多少总得留个心眼的!”
“嗯!”
“你住在酒店里啊?”
“嗯。”
“不要省,要去住好一些的酒店。你在上海要呆多久啊?如果有一段时间的话,爸以前工作的时候,有一个还聊得挺来的人,也是我们祁连山的人,他说现在他一家人住在长宁某个地方,他做的生意呢说是跟日本人打交道。”
“爸,你不要再奇怪下去了,我要住多久可是算不准的呀。他跟你说那些,是在什么时候了呢?”
“大概,大概今年正月吧。”
“哦,农历的……”她一直盯着那面默默绕圈的古老大钟。
“祁安!”祁贺山叫她,小心翼翼地前进探索一般的语气里,有一股将要有什么重大发现的兴奋。
“什么?”她继续盯着那面钟,并一直将手机举在嘴边。
“祁安,其实,爸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呢!”
“什么事情啊?”
“是这样的,那个你小叔,要在镇里买套房,买两套,还有你贺原叔叔也要。”
“……”
“还没建好,十一层楼的,地段实在很好,前段时间价格一直抬,现在已经固定下来了。你说我们要不要跟他们一起买呢?我听听你的想法。”
“小叔要在这里买两套?因为有两个儿子!”她的音调有些抬高,那钟的指针指向最底端的时候颤抖了一下。“怎么贺原叔叔也要买,他的房子还不够多吗?”
“住嘛,酒店再好也不比真正的自家。”
“那爸,你想买吗?”
“我想不想不重要,关键是看你什么想法,你如果喜欢,我马上去入额。”
“我?爸,我又不会一直呆在那里!”
“你也总得有一套房子的嘛!”
“爸,祁连山不是有了嘛!”
“那这不是在山上嘛,买什么东西都不方便,你自己又不去学开车,住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也没有什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