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两天一部英语电影呢,都不看字幕的。”他用英语回答她。
“看来我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只要还能接触到那个语言环境,那种语言能力的丧失还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那么你的意大利语呢?”
“也还好吧。有时候,无意之间,我会发现自己在心里或头脑里自言自语的时候,那个语言是在英语意大利语和汉语或其他一些什么之间自动乱七八糟地切换的,好像那些想法会不受我控制,自己选择最舒适的语种表达方式在那里形成感性的意象,有时候甚至会掺进我的温州方言。”
“那你真的是想要把它们都忘掉也是不可能的嘛。嗯!就算你失忆了,你不记得我这么一个朋友了,那些语种还是能争相从你口中蹦跳出来的!”
“哈哈哈,果然是个人才,是不是?”
“是啊,自己做编剧做导演做统筹,又兼摄像,还一人分饰多角,走到哪哪都有不同的声音聒噪个不停……”
“所以,也永远不会感觉孤单有没有!”
“都又三年多了,你还是没怎么改变……”他用深邃的眼神看着她露出笑靥的脸庞。
“你呢,你晋级黄金单身汉之列了吗?”
“哼,还不是为了等你归来嘛!说好的守株待兔呢!”
“哼,我可没有允诺你什么哟。不过,你就以这个为借口,罔顾人家的守株待兔喽?”她在“人家”二字上加上着重音,有意引导他注视在她脸上的视线。
“那个家伙啊,其实我依稀地记得,他去年也来过这里几次,几次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估计是回到德国去了,他家庭的重心估计在德国。只是没想到,一个月前他又在这里出现了。最近一个星期几乎就是天天来的,还告诉我自己住在遥远的徐汇。在我的班的时间段里,想不注意到这么一个混血儿都难,而且还给我们咖啡吧吸引来不少客流,从没见过的清一色美女大学生们突然就是一波接一波地来的,好像觉得跟他呆在一个空间呼吸同一片空气就圆满了。其实我怀疑他是看上我的伙伴了。”
“哼,笨蛋Schiling,听你的口气你可真是没少关注你的这位又中又德的幸运星呢,至少你还把我送给你的书借给他过呢,还向他暴露了我的长相秘密!既然是看上了你的女伙伴,那他现在干嘛看着你呢?对,是看着你,而不是我,当然也不是你的女同谋!先前我看他看着我的眼神还真是幽怨呢,我还奇怪自己怎么才一来也没做什么坏事的就突然成功树敌了呢!”
“哦?你是认为我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那只兔子!你怎么知道?”
“是的啊!有没有欣喜若狂?是你自负地认为自己至少不该被作为一只兔子的?还是你想要自己才是那个守着株准备逮着兔的人?要说我是怎么知道的,一看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一走进他的身边就闻出来了,祁安的另一特异功能,经过数千个日日夜夜从熔炉中练出来的。不过从现在开始,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难道这些事情一临到自己身上,作为一个聪明男人也是这么无知到愚蠢的嘛?”
“……”他盯着她,在她面前压低上半身,作仰视状,同时在年轻的脸上紧紧奏起眉头。
“其实,他的年龄会比我们小一点。他表面上克制着现在一些年轻人能够轻易表露的热情开朗,而显得成熟稳重,在年轻女孩子的眼里那不是冷漠孤僻,而是迷人且有正派气质的优雅和深邃,或说就是,酷。这样的气场,她们一般会不太敢轻易接近,却也做不到完全不被吸引。然而我想,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也是不太敢去冒向你挑明的危险的,其实也真是有些拘谨,真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男生。也许,一个民族骨子里的不安全感,也是会有或多或少的遗传的。可是谁叫你们都不了解对方呢?如果你们谁都不再向前迈出一步,那你可得好好地体谅他,那么,你就好好地呆在你的吧台,让他在不远的地方好好地把你观看吧,你知道,这也是一种善良!”
长久的间歇,她靠着一只手臂趴伏在她的羊绒围巾上,同他面对面。
“Schiling朋友,与世俗连结的那根丝,你是断不了的。我知道你的内心是有着那份渴望的……”
“哼,你这会儿可是滔滔不绝地维护着他呢,真是像一个妈妈教训一个小朋友一样呢,所以我仰望你!”
“吼,你这家伙,说话夹枪带棒的,银针都差点儿扎上来了是不是?”
“哈,你这哪来的梗?”
“Schiling,不要放弃你另一种不同形态的幸福的可能,作为朋友,Ann希望你拥有各种各样的不同的幸福!”
“哼,Ann的突然降临,就是为了提醒她的朋友,他再继续无知下去将会错失一次不同形态的幸福吗?”
“缘分!就在这样的时候,我遇上了你们!”
“可恶,那个还在蘸盐水的家伙,她为她朋友的主餐当孔明,那她自己的盛宴呢?”
“呵呵……”看着朋友扬起调皮的笑意,祁安愉快地笑起来。“那么,既然是作为朋友,那个三餐不继的家伙,可以去你幸福的宴席上蹭点吃喝吗?”
“嗯,严肃点,有些东西可是不能随便分享的!Ann,不要为我担心,请让我为你担心!”
“嘿,Schiling,我说过,我的心倾向于去看见,而不是去拥有……”
“Ann,人也难免会误解自己的心,也许你的心也会倾向于去看见那属于你自己的!其实你太把你自己束之高阁了,然而你并不高高在上,所有宗教信仰,本质都是同源的。你的心认可吗!”
“谢谢你,我的朋友!真是你说的那样,缘分自会来招引我。”
说着,她把桌子上的羊绒围巾围上自己的脖子,又整理起长发和棒球帽。
“你是想看见各种各样的缘分吗?”
“不知道……”
“……”
“和你爸爸和解了吗?”
“不知道,这五年多,我没去法国看过他们,没有和他通话,他们也就回来三次上海过。”
“相信我,在那个不一样的环境里,他会认同你的,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们别在这聊了,走吧,我们去吃晚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