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江两鬓上的霜色已被很好的遮盖住。此刻他仰靠在放开的美发椅上,闭着眼睛状似昏昏欲睡,实则在苦思冥想。离九月特商会还有两个月,唯独一样拿不定主意:让薛中泽以什么身份、跟着谁出席这场集会。能带薛中泽进工业领域门槛的人,必须是专业对口儿,有说话资格,最好还要非军非政,与顾寒江的级别相当;最为重要是与薛中泽在最短时间内形成默契搭档。
顾寒江心里反复权衡过三类人士:祁思源、隆澔应邀,只能以商干身份穿行于商旅领域;涉及到敏感项目领域就必须止步,否则必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弟顾三元能当个开路先锋用,弹压市面上的情况手到擒来,但职位级别不够。搬请某位老爷子出山动静太大,于保密工作极其不利,还容易打草惊蛇。
薛中泽坐在相距不远的立背沙发里,闲闲淡淡翻着时尚周刊。手机震动起来,他踩着猫步走到美发厅门外接起电话;是薛昌华拨通电话交给老爷子说话的。
叔侄俩搭乘龙强公司的“顺道车”到家了。老爷子说:儿子的公司同事真客气,帮着把行李、猫笼子送进院子,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怪不唠忍的。嘱咐薛中泽见着同事的面儿得好好谢谢人家。
“您平稳到家,我就踏实了。我这边今天可能要上连班儿,不见得回得去。您和华哥好好歇着,不用给我留门了。”说话同时薛中泽歪着头向室内扫了一眼,顾寒江并未睁眼,脸上正泛着一层笑纹。薛中泽由此猜到,领导安排的顺道车约等于接站专车。
挂了电话,薛中泽踱回到顾寒江近前,靠在美容操作桌边,抱着双臂盯着假寐的一位:“瞧您笑得,脸上的花儿都开了。”——顾寒江睁开眼睛,指着近旁带轮子的升降座墩儿,示意他坐近说话。“没大没小的。嗳,凑近点儿。老爷子到家了,你也踏实了吧。”
薛中泽拖过坐墩坐在顾寒江触手能及的距离上,满脸跑眉毛的坏笑道:“我在小南庄住宿舍时,对门儿那家儿养了只鹦鹉,学话学得特别溜。偏偏那家是刚结婚的小两口,亲热起来也不论场合,一来二去把鸟教成脏口儿了。每天早晨总听那鸟儿吵吵:吻这儿,吻这儿···嗯嗯~~亲一个吗,亲这儿,亲这儿···有一天早上不知谁在他家门上贴了张条子,上面写着:姐们儿,掏下水道也不用那么勤,让你可怜的男人歇两天行吗?那家儿媳妇看了就站在楼道里骂,等她丈夫回来一问话才知道,那家媳妇的名字叫芝儿···”
顾寒江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一把扯住薛中泽的耳朵使劲拧着:“你个小东西,哪儿捡这些狗不拾的破烂儿。我这儿一筹莫展,你不说集思广益帮我分忧,还在这儿添乱臭贫。”
薛中泽挣脱开领导小惩,揉揉耳朵劝道:“我们民法老师上课最爱引用的一句文革口号就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您在这儿发愁也愁不出结果,我都想好了,最不济了‘明?’(读黑叉或黑尖儿)有什么了不得的。”——“打住吧,敢胡闹,看我怎么归置你的!”
话音方落,美发师在外敲了下玻璃门,稳着步子走进来;挽手解说,来请这位先生移到水池那边洗头。薛中泽不打商量的把后期工作全部截了下来,顾寒江对此更加眉开眼笑;领导的脑袋是能让外人随便揉搓的吗?开玩笑呢。
薛中泽褪下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