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于你表妹藤冈未咲的事。”
对我来说是相当大胆的提问,鸣好像无心回答那样,只回了句“啊”,我还是接着说。
“不知是什么时候你画的油画里有她,就是那个你说想在最后给她加上翅膀的,那个女孩……”
“……”
“你说是以她为模特,加上一半相像的,那个模特难道就是未咲吗?”
过了一会,鸣小声的回了句:“对。”
“是很要好的表姐妹吗?”
“——嗯。”
“为什么她会……”
我又追问道,但鸣摇了摇头,只是以“待会再……”结束了对话。用手掌紧按着左眼的眼袋。
“待会再告诉你,那——让我再考虑一下,求求你……”
望月回家时是那之后一会的事,打开房门,确认是我们后,故意“嘿”的说道。
“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老师说在食堂集合。”
这样告诉我们。
“还有,图书管理员的千曳来了,是救了三神老师的人。”
6
晚上七点之前——
望月的愿望成真了,这时,屋外开始下雨了。虽然雨小,但由于风很大,所以打在窗上的声音很大。
食堂在一楼,在玄关的右侧——也就是东北角——是间很大的房间。有十张左右铺着白布的方形桌子。每张都有各自的四角椅子,晚饭已经端上来了。
“首先,各位——”
环顾了集合起来的十四名学生,三神老师说道。
“今天有千曳老师来帮手,大家都知道吧,他是第二图书室的管理员。有必要还是介绍一下——老师,请。”
站起来的千曳老师,明明是夏天,但还是平时一样一身黑服装,头发还是那样——
“我叫千曳。”
摸了摸黑框眼镜,老师依次看着我们的脸。
“因为只有三神老师一个,大家多少会有些不安,我来做个司机,请多多指教。”
和在图书室里与我和鸣接触时比,明显有点不同。在那么多的学生面前说话,自从不做社会老师以来很久没试过了——然后,这时。
“今年的三年三班面临的特殊情况,我很了解。”
千曳老师突然就直击核心问题,也许是自己的不安和紧张的结果吧,很平淡,却是很尖锐的声音。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冻结了。
“明天大家预计是要登夜见山,当然,我也随行,为了万事顺利,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助大家。大家要小心别再登山和回去的路上发送意外——只是——”
千曳老师突然看向窗外,然后把视线移到同一台上的三神老师。
“虽然天气有点不好。”
他说道。
“如果是雨天就会终止吧,三神老师。”
“啊……对。”
三神老师歪头说道。
“那只能看明天的天气了……”
“我明白了。”
千曳老师把视线又移到我们身上,接着说。
“可以的话,希望想普通暑假合宿那样,能够在傍晚的野外烧烤,但是——”
“考虑到现在的状况,果然还是不能这样。至少今晚,还是尽量乖乖的呆着吧。下雨,是因为上天要追究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还是这么认为会好点。
总之,请多关照,身体不舒服或是有什么问题的话,不用顾虑,请和我谈一下,好吗?”
之后,经过了一段非常沉重的时间。
断断续续的传来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各餐桌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但集合起来,形成了低沉而不安的窃窃私语……
直到管理员沼田妻子运送饭菜过来以后,场上的气氛才得以缓和。
“录音带那件事,还是照千曳老师说的做吧。”
我悄悄地对鸣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
如此回答后,她看向了同一桌的望月和敕使河原,望月什么也没说只是歪了歪头,敕使河原只是嘴唇嘟了一下。
“哦,你反对么?”
我问道。
“绝对说不上反对。”
敕使河原一脸没什么的样子,又嘟起了嘴。
“也不能一直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啊,和那个老师商量一下也可以啊。”
“我想听听他的意见,无论如何,千曳老师可是对‘现象’观察了许多年的人。”
“话是这样没错……”
“那么,就说吧。”
“——啊。”
“待会,我和见崎看准机会就和他说。”
“——也对。”
敕使河原还是一脸无趣的样子,点点头。
“来来,大家快动筷吧。”
被沼田妻子开朗的声音催促着,我们也开始吃饭,两夫妻好像没有雇人,所以做饭的应该是沼田丈夫吧。
“千曳老师难得拿来了上等的肉,所以就试着做了有烧烤味的金串烧。来,快点多出点吧。不用担心饭哦,可以让你们吃个尽兴。”
即使这么说——
怎么想,大家都没有吃饭的兴致。我也一样,虽然觉得肚子饿,菜也很好吃,但却激不起食欲。
沼田夫到底对合宿的事情知道多少呢?十五年前合宿时,他们也在场,我又对他们产生了兴趣——
我一次次看着从厨房回来的沼田妻子,但被由对面房间偷看这边的沼田丈夫发现了,和妻子不同,不说任何话只是看着,他的脸还是那么无趣……下垂的眼睛这时发出了光芒,让人感到非常诡异。
“好可疑啊,那个大叔。”
停下把金串烧放人嘴的手,敕使河原贴着我的耳朵说道。
“来的时候看着我们的眼就非常可疑。”
“是……么?”
“总觉得那个大叔,好像对青少年有很深的怨恨一样。妻子那么好客是为了掩饰丈夫的本性吧。”
“怨恨……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敕使河原回答道。
“世间总把少年犯罪凶恶化,但上年纪的人可怕的也很多,突然间神经病了,把自己孙子杀了的爷爷也有哦。”
“啊……对哦。”
“对那个大叔可不能大意。”
不知哪部分是认真的,敕使河原悄悄说着的同时把金串烧放回了盘中。
“这东西,不会是放了腐烂的东西吧。或者是放了安眠药,把睡着的学生一个个切开。”
“至于那样吗?”
看太多b级限制电影了吧……刚想这么说,我又“唔”的停了下来,在内心发出“你才是吧。”的吐槽。
“说起来,榊原。”
敕使河原又贴着我的耳朵说道。
“我今天一直在考虑参加者之中是否有‘不存在之人’,在的话又是谁?”
“好像是呢。”
我稍微考虑了一下,回了句“怎样?”
“难道,看出来了?”
“那是……”
敕使河原言辞闪烁,是因为无心么,比以前更事不关己的表情出现了。
“虽然说没有办法区分谁是‘不存在之人’……但应该还有些什么,像是记号之类的——我是这么想的。”
“不置可否。”
我直接回答道。
“虽说没有办法,但可能是我们还不知道方法而已。”
“——对吧?”
“——但是。”
看着紧锁眉头的敕使河原的侧脸,我说道。
“如果知道了的话?”
我这样问道,这同时也是对我自己的提问。
“那时怎么办?”
敕使河原这时才松开了眉头,说了句“也是啊”,不打算继续的嘟了下嘴。
7
大部分的学生差不多吃完饭了,这时——
“老师,打扰一下。”
这样说着站起来一个人。是第二代的女班长,赤泽泉美。
“趁这个机会,我想说件事。”
听到的一瞬间,我有种讨厌的预感。
她的桌子上有另外的三个女生,也就是,这次参加合宿的女学生除了鸣以外,全部都在那……这还是让人非常在意的情况。
本来在班级里,见崎鸣毫无疑问被当作“奇怪的人”。她担任起防范“灾厄”的对策而存在的“不存在之人”一职,五月到六月期间完全被孤立。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班级里的人际关系平衡得以维持。
作为新的“对策”,我也被划人“不存在”中,从六月上旬到七月的这段时间也一样。由于切实的危机感,将我和鸣这种异类从人际关系排除,三年三班这个集团的平衡才得以维持安定——
话说。
由于久保寺先生的死,知道“不存在之人”增加到两人这个对策已经是无效时,状况有所改变。
已经不是“不存在之人”的见崎鸣,她的存在,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无视的“怪人”的鸣——例如赤泽和她的朋友们,对鸣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暑假开始了,教室的平衡崩溃到了极致。她们的感情也得以保留一段时间。
但是今天,当合宿开始后——
本应被孤立的见崎鸣,不仅是我,竟然可以和望月、敕使河原讲话,还可以在吃饭时一起做同一桌。相反,以赤泽为首的女生们却反而无视她。
这种状况下,她们不得不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不得不感到不舒服,感到很无趣吧。
晚饭的时候,我偶尔会感觉到对面餐桌上她们的视线。同时,对面桌上的谈话内容大概是对这边不怎么好的话吧,脑中一直想着这些……
“可以吗?”被这样提问的三神老师这是的反应是“没问题吗”,和预想的一样迟钝,过了一会才“啊,可以啊。”这样回答道。
“可以啊——请吧,赤泽同学。”
赤泽无言的点了点头,然后跟预想的一样,眼神直接瞪向我们这边桌子。然后尖锐的把声音丢了过来。
“见崎同学,我在这有必须要对你说的话。”
我侧眼看着鸣,好像一脸平淡的样子。
“见崎同学,还有榊原同学。”
赤泽继续说道,没有任何停滞,可是说是巧舌如簧。好像法庭上站着的盛气凌人的女法官一样。
“从5月开始就发生了几起不幸的事,上个月想不到久保寺老师也遭遇了不幸……这次合宿能否让事态有所收拾,谁都不知道,但是,至少至今为止发生的各种灾难,见崎同学,我想你有一部分的责任。”
鸣,有责任……?
“为什么?”我反问道。
“我想,榊原也同样有责任。”
望了一眼三神老师,赤泽又继续说道。
“如果见崎同学像当初决定的那样完成好自己‘不存在’的责任的话,肯定谁都不会死吧。见崎同学没有做到这点,是因为榊原同学你和她接触了。”
“等一下。”
敕使河原突然插嘴道。
“那只能说是不可抗力吧,是逼不得已才发展成那样的吧。”
“是么?”
赤泽单手撑在腰上,好像是“驳回”一样的口气。
“也许是一开始没很好的向榊原同学传达这件事的错,榊原同学第一天上学时我刚好感冒休息,现在想起来也是非常后悔……但是,见崎同学如果彻底拒绝、无视他的接触,‘对策’就可以成功,不对么?”
“那是……”
“这之后‘不存在’变为两个人的对策没有效果,我们坦白承认是我们错了……但是,果然失败的原因首先要归咎到见崎同学,不对么?”
敕使河原一瞬间被她的气魄压制住,但马上就回了句“那又怎样?”。
“所以现在我才要说怎么解决啊。”
赤泽马上给同桌的女生使眼色,然后把眼神看向其他桌上男同学。
“请你谢罪。”
她这么说道。
“什么也不说,我们从见崎同学那里没有听到一句谢罪的话,而见崎同学你在不是‘不存在’以后却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
这边射来了阴险的目光,从那感觉到的是比“愤怒”、“憎恨”、“怨恨”更强烈的、“呵责”——但是。
这是多么的不讲理……我这边也感觉到了强烈的呵责,鸣也肯定是……我这么想着,偷看了下她的侧脸。但是,她还是和刚才一样平淡——不,看起是冷淡的。
“樱木同学死地时候。”
这是突然说话的不说赤泽,而是坐在她旁边的杉浦,感觉是她“忠实的奴仆”,一直跟着赤泽身边的女孩。
“我的座位是走廊的窗口旁边,那时我看到了,那时……”
……啊……
让人讨厌的,我也想起来了,期中考试最后一天的时候,鸣和我还有樱木尤加利……
“知道母亲出事的樱木,着急的冲出教室,开始还是普通的奔向‘东阶梯’,然后慌张的改变方向,向‘西阶梯’奔去……”
……对,的确如此。
“看到‘不存在’的见崎同学和榊原同学在一起的樱木同学,很害怕,又因为母亲遇到了事故……所以才避开见崎同学,向走廊的反方向跑去。”
“如果那时,你们不在那个地方的话。”
接着杉浦说的,赤泽继续说道。
“樱木是普通的从‘东阶梯’下去,如果那样的话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故了——是这样吧。”
“怎么会……”
我自然而然的说道。
“水野同学姐姐的那件事,也很相似吧。”
赤泽接着说道。
“后来是听水野同学说的,榊原同学,你和她认识吧?所以,才把三年三班的问题拿去和她商量吧?”
“啊,那是……”
“因为你找她谈话了,也许就让她成为‘六月的死者’中的一人吧。我们也可以这样考虑吧。”
“啊……”
……我的责任。
水野姐姐发生那样的事故是我的责任。
被这样指责,那种淡淡的悲伤、后悔、自责的念头,现在充满我的脑海——对,也许正如赤泽所说,那时,虽说我还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不是出于本意的把她卷进来的,的确是我……
“无用之举。”
这时鸣说道,是我熟知的,和平时一样的冰冷而淡然的声音。
“就算再继续这种话题,什么也解决不了。”
“现在不是讨论‘解决’这个问题。”
赤泽语气慌张的说道。
“我们想说的是,见崎同学,请你承认自己的过错,向大家好好道歉……”
“做了,有什么意义?”
鸣静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笔直的回瞪着对方。
“有的话,我就做!”
“见崎。”
我从旁边制止了她。
“怎么会……不应该由你来谢罪的。”
不得不谢罪的话,首先应该是我。如果不是今年春天转学来夜见北的话,肯定不会发生这种……
鸣无视我的话,不等赤泽回答自己发出的提问——
“对不起。”
淡淡的这样说道,低下了头。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不对!”
我情不自禁的大声说道,和我发出声音的同时,望月大叫“住手。”
“这没意义。”
敕使河原如此说道,生气的用手拍桌子。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比起这个,关键的是‘另一个人’是谁……”
不,等等。
不行啊,敕使河原,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如果这时说出来的话……
……这时——
像把这险恶的空气吹走一样,新的骚动起来了。
8
“等等,喂,和久井,你没事吧……”
突然发出的声音,吸引了我们。
是旁边桌子传来的。四人桌里风见智彦也在。突然发出声音的是风见对面坐着的剑道部的前岛。被叫的是他左边的和久井,看起来样子明显不对。离开椅子身体往前弯曲,脸埋在桌子边,以额头抵着,痛苦得让双肩一上一下。“喂,和久井。”
一边叫,前岛一边抚着和久井的背。
“没事吧,不舒服吗?喂。”
千曳老师马上跑过去。看着和久井的脸。
“哮喘?”
说着的同时,把头转向赶来的三神老师。
“这学生有支气管哮喘的病历么?”
三神老师只是非常慌张,没办法回答。
“正是如此。”
风见代替他回答道。
“和久井有哮喘病,一直都是用药来……”
说完后,风见指着台上放着的和久井的右手,正握着携带用注射器。
“使用了……注射用药也不行么?”
千曳老师向和久井问道,他只是痛苦地让双肩上下抖动,没办法回答问题。嘻嘻……发出这样异常的喘息声。喘息声——不,这更像笛声。
在教室坐前排的和久井,看到他这样发作还是第一次。对这一年里出现两次气胸的我来说,呼吸的痛苦我可以理解,气胸和哮喘虽然性质有所不同,但看着都让我感到呼吸困难……
千曳老师拿起注射器,做出注射的动作,咻,只发出了这种空气声。
“啊……空的,吗?”
靠近和久井的脸,千曳老师又问道。
“有带来预备的吗?”
在痛苦地喘息的同时,和久井左右摇头代替回答。“没有”的意思。
“叫救护车!”
千曳老师伸长了手,大声的命令道。我想起了久保寺老师自杀后,他马上赶来教室时的情景。
“三神老师,拜托你,马上去叫救护车。”
9
楼房里原有的电话无法使用,明白这一事实是几十秒后的事情。听到急事从厨房赶来的沼田妻子这样告诉我们。昨晚开始线路状态就不好,今天下午就完全接不通了——如是说。
“因为没办法打电话,所以连修理工都没办法叫来。真是好死不死……”
还没等话说完,千曳老师就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但是。
“不行啊。”
失望的,或者说是呆然的说道。
“信号……”
“没办法接通吗?”
说着的同时,我向千曳老师方向迈出一步。“信号圈外。”
“我的电话刚才还可以用。”
“那么,快点打。”
千曳老师老师命令道。
“可能是因为电话公司不同吧。”
“我电话放房间里了。”
“快点去拿!”
这时——
“手机的话,我有。”
“我也是。”
这么说的是敕使河原和望月。鸣沉默着,她也和我一样,放在房间里吧。
“是么,拜托了。”
千曳老师向两人说道。
“向119要求救护车,马上。”
但是,果然——
“奇怪,信号明明还有一格,但却打不通。”
“我也——不行啊,老师。”
敕使河原的手机和望月的phs在这时也一样用不了。
说起来,刚才鸣打电话给我时,也是杂音很多,很难听到声音。在山里,基本是信号非常差,所以才……?
其他学生里面,带着手机和phs的各有一个。但是,他们的电话果然死接不通……
在此期间,和久井的哮喘继续发作,已经没办法坐在椅子上,转而趴在地上的前岛拼命地抚摸着他那呼吸困难而喘息的背。
“不妙啊,虽然还没出现紫绀,但也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
千曳老师严肃地说道。
“用我的车把他带去医院吧。”
说着,他望着脸色苍白只能站着的三神老师。
“可以吧?老师。”
“啊……好,那个,我也跟着。”
“不,那不行,你必须留着,照顾其他学生。”
“啊……好,也对。”
“到医院后联络双亲,等他安定了,我就回来——啊,沼田阿姨,可以拿几块毛巾吗?不让他体温降下来可不行。”
“明白了。”
回答后,沼田妻子马上就走出了走廊。
围在桌子旁的学生们,以及在远处看着的学生——谁都一样,表情被不安和害怕给支配着。女孩子里还有低下头哭泣的。
“不要紧的。”
千曳向大家说道。
“不要担心,现在把他带到医院的话就不要紧,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肯定会没事的,大家可不要自乱阵脚。好吗?这是因为他以前的老毛病突然发作而已,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件。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故。没必要有多余的不安和害怕。冷静点,请照三神老师的话做……今晚早点休息——好吧。”
表情虽然还是很严厉,说出的却是冷静的话,大半的学生都微妙的点点头,我们也放心了——
谎言。
心里暗自说道。
当然,现在千曳老师说的话是谎言。”谎言”虽然有点过头,但是,这只是为了让大家保持镇定不要慌乱,不让大家痛苦而已。
降临到班级的灾难,并不只是“无法想到的事故”。“六月的死者”中的一个,高林郁夫以前心脏就很弱,但却不是因为病发作而丟掉性命的。
有哮喘病的和久井在参加合宿之前,偶尔忘记确认药剂的残留量也是有的,但通常却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本来就紧张和不安,加上偶然像刚才那样发生这种争论,使得压力加大——结果,发作了,即使想叫救护车,偶然会发生打不通的合宿所电话,再加上连手机都无法接通的信号问题。
这许多的偶然和不幸加在一起,这也就是“某年”的三年三班特异情况的一例而已——这么想也没错吧。借鸣说的话,这个班级“已经接近‘死亡’了”……
……终于——
沼田妻子把毛巾拿来放在和久井身上。敕使河原和我帮手把他搬到房子入口处,千曳老师开的车在玄关停车场附近。是充满污垢的银色的改装车,虽然不知道车种,但可以看得出中相当老的车。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雨还是比较小,但夜晚刮起的强风,把周围森林里的树叶吹起,这风声听起来像悲鸣一样……
把和久井放在车后座,我们跑到主座的千曳老师旁边,与他搭话。
“那个啊,千曳老师,其实……”
松永克巳留下来的那盒录音带的事情,本想至少也传达一点的,但时间却太少了。
“放心吧,和久井同学一定会没事的。”
好像是说给自己听那样,千曳老师说道。
“那个……请小心。”
“啊,比起这个,你的肺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要小心啊。”
“——是。”
“我走了,我会尽快回来。”
千曳老师轻轻的举起手,把门关上。
不知什么时候三神老师站在了我旁边,我说道“没事吧”,他脸色苍白的看着我,回了句“呢”点点头。
“不用担心我……好吧。”
摸着淋湿的头发,露出了看起来有点软弱的微笑。
“那个……明天的登山,还是终止好点吧。”
我说道,老师回了句“是啊。”这时,她的脸已经连笑容都消失了。
10
送走奔驰而去的千曳老师的车子,在我们打算回去屋子时。
“榊原君,有点事。”
叫停我的是鸣。
“刚才很谢谢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假思索的“咦?”了一声。
“刚才,在食堂被说了很多的时候。”
“不,也没什么……”
我们站在被小雨吹打着的玄关前说话。玄关灯忽明忽暗……还有点反光,她是以什么表情望过来的,看得不是很清楚。
“不止我一个哦,望月和敕使河原也是,那时候……”
“谢谢。”
她又重复了一次,鸣又向我这边跨出一步,靠了近来。
“待会能来一下吗?”
我不假思索的“咦?”了一声。
“没有一个人和我一个房间。”
参加者中的女学生一共五人,按两人一房间分配,有一个人多出来,当然,鸣就是那一个。
“233号室,跟榊原君房间的反对侧,最边边。”
“——可以么?”
“我不是说待会再说吗?我想履行那个诺言。”
“——嗯。”
“还有……”
越过鸣的肩膀,我看到了敕使河原,在入口的门前站着,“哎呀哎呀”地窥视着这边。
我不知怎地很慌张,在鸣的话没说完之前,我说道:
“明白了,我明白了。”
“时间是十点左右,可以么?”
“明白了,走吧。”
“那么——”
鸣一个人走回房子里,等了一会,我也跟着走回去了。然后,跟预想一样,被待在玄关的敕使河原逮住了……
“呦。”
被他敲了一下背。
“成功了啊,榊原,我听到了哦,约会的约定。”
“等等,约会是什么啊,不是那样的。”
“别害羞,我会把它藏在心中的啦。”
“别这样,搞些邪恶的推理,她可是有,很认真的东西要谈。”
“认真的,有关你们两人的今后?”
敕使河原一脸调佤的样子,弄得我有点生气。
“我生气了,真的。”
即使这么说,也只是举起两手“好好”而已一但是!
在路上,我发觉了,跟他的身体语言和嘴上说的相反,他的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