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用他的应急基金在当地买了3座老房子。房子都是空的,地方上的地主都很乐意把房子卖出去换点现钱。他们把房子都拆了,拆下来的砖头、木头和其他东西都用手推车运到镇外大约500米远的庙里。霍格从兰州不知道怎么雇来的卡车已经由司机开了回去,所以学校里的运输工具只剩下装着橡胶轮胎的手推车。
霍格到达山丹后写的第一封家信让他的家里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再为他的安危担忧。他在信中这样描述他现在面临的问题:
现在我们在这里,那些手推车整天都被用来运老房子里拆下来的废料……寺庙现在就是我们的学校,我们把老房子里拆下来的材料一点一点地塞进去。最近的能够买到木材的地方也在60多公里以外,所以能从老房子里拆些砖头、木材下来用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当地的村民对他们这项工程很不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一个洋鬼子竟然带头把庙里的菩萨搬了出去。在山丹的前几个星期里,就有人在街上冲着霍格叫骂。在他骑车经过的时候,有人冲着他喊“洋鬼子”。于是霍格和村民进行了深入的谈判,最终大家同意将三尊最大的金箔佛像留在庙里;留下的还有另外两座宝塔和护院的两座门神石像(两座门神很应景地放在了学校储藏室的门口)。这终于平息了当地的舆论,但还是有很多人对学校的那些运输工具感到很困惑。“当地人还没有先进到能发明手推车的地步。这儿没有手推车,有的只是成堆的佛像。”霍格这样写道。他和孩子们都对镇中心一座30多米高的木制佛像惊叹不已。
1945年的3月、4月和5月,霍格和孩子们都在忙着修整学校。刚开始当地人跟他们相处时还有所保留,当意识到学校能带来商机和钱时,他们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当地的官员和显贵经常来学校转。校长展示给来客们看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庙里的大厅。三座9米到12米不等的佛像高高的矗立着,孩子们在佛像下边组装哥什机器,把大厅变成了一间纺纱车间。20世纪的中国少年在传承了佛教几千年历史的大厅里利用19世纪的工业技术工作,一定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场景。
霍格用老房子上拆下来的材料在寺院的一侧改建出了几间车间,用来放木工长椅、蒸汽机、一台发电机、几台车床、一台刨机、铣床和纺纱机。教室安排在另外一边。宿舍被建在第三道墙旁边。寺院里的钟被用来挂在了教室外面,但钟舌不见了。他们就用一柄大锤子敲钟来代替,结果大锤子把钟敲裂了。于是大锤子又换成了小锤子,这样响亮的钟声每天都会传遍整个小镇。
这段时期只有两位中国老师在帮助霍格,路易·艾黎为了让重庆政府认可新学校而在外奔波。没有工业合作运动的官方认可的话,当地的地霸(多是地方官员和地主)就会来插上一脚。
霍格在这里如鱼得水。在从兰州翻山越岭去往山丹的旅途中,霍格过了他的30岁生日。一直以来他都在问自己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的家人也问过:他在中国到底在干什么?现在他有了答案。几年的走南闯北、在合作社运动中的工作、写书、写新闻稿,一切的一切在山丹变得有意义。他在战乱之中建起了一个学校。他战胜了重重困难把学校转移到了偏远的戈壁滩边上。他又重建了学校,让60多个孩子有了安全的栖身之所。
那些年长的孩子记得重建学校时,校长和他们一起工作。他情绪高昂,还时不时和他们打闹嬉戏。范文海说:“记得在那个时期,一家之长,一校之长或者公司的领导人代表着一种威严。有时候你很尊敬他们是因为你怕他们。但霍格不一样,他总是和我们在一起。不管他是和我们一起唱歌、一起运动还是一起在教室里工作,他总是在我们身边。那是很特别的,所以我们那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