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杀身以成仁,毋求生以害仁!!!”
父亲抱着金殿的楠木柱声嘶力竭,直到锋利的刀刃捅入口中,将口腔搅得稀烂。
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上悬无极之高,下垂不测之渊。
口中的刀子从面颊的另一侧出来,伤口直裂到耳根。那曾经严苛中带着一丝慈和的面孔,竟在瞬息之间四分五裂面目全非。
不……爹!求你……不要再说了!
父亲的舌头被灼热的火钳连根拔出盛在铜盘里,他依然愤怒不甘地用喉咙发出呜呜的声讨。
这一生口诛笔伐的男人,至死也不肯沉默。
他们剜去了母亲的双眼,黑洞洞的眼眶淌着血。那双挖出来的眼球在地上滚来滚去,被人踩在了脚下。
“啊啊啊!!!”
姐姐和妹妹被剥去衣物丢进滚水中,惨叫着哀嚎着,她们被捞出来扔在地上用铁刷刮去皮肉,直到露出铮铮白骨。
惊愕,恐惧,悲恸,痛苦,仇恨,绝望。
滚落的人头堆积成山,黏稠的鲜血渗透地毯。
父亲斩成两半的身体,母亲淌着血黑洞洞的眼眶,姐姐妹妹们血肉模糊的脊背,叔伯婶母们没有头的身体;这些早已死去的人,接二连三地从血池中蠕动着爬出,每一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堂姐枯骨似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几个妹妹们抱住了他的大腿;父亲的嗓子发出呜呜的声音,扭动着上半身阻止他前进;母亲黑洞洞的眼眶血已流干,抚摸着他的脸颊呼唤着他的乳名。无头的尸体一哄而上抓住他的衣领袖口,无数双手推搡着企图将他拉入身后的血池之中。
他的双脚再也无法前进,无数声音不停地呼唤着那个他早已被他所抛弃的名字,他不停地后退直到跌进深渊。他将被拽入那深不见底的血池,拽入那个永不见天日的世界。
楚元仲感到狂躁,他用手扒开身上挂着的尸体却未能摆脱。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刀,挣扎中刀砍进了某具尸体的肩膀,刀刃卡在了骨头的关节之间竟拔不出来。
愤怒的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不似人类的嘶吼。
那尸体的臂膀随之落地,楚元仲高举起刀砍断了母亲的喉管,从此再也没有女人会唤起他的乳名;他抬脚狠狠地踩在堂姐的纤细的手腕上,骨头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楚元仲挥舞着刀驱赶腿上的妹妹们,那抱住他腰的是最受宠爱的幺妹,扬起溃烂的脸哀求道。
“哥哥……来陪我!哥哥……不要!!”
楚元仲的刀砍在她的脸上,踢开了她的残躯。那一张张面孔转瞬间狰狞起来,化作伥鬼。
无数尸体源源不断地从血池中涌出。
楚元仲的双目充血,手中的刀已经翻卷了刀刃,屠戮却并未停息。
杀!杀!杀!
他提着残刀步步行至父亲的面前,如同之前的十余年来无数次在梦魇中所作的那样,冲着胸膛心脏的位置砍去。
转瞬间,所有的伥鬼皆灰飞烟灭。
他将捅穿了父亲心脏的刀丢在地上,疲倦如潮水涌入身体。
父亲、母亲、堂姐、妹妹、叔叔、婶婶……
所有故去的人都再度消失了。
他变成了那个十二岁的男孩,丢下刀无助地望着空空如也的血池,像是犯了大错的稚童。
楚宁跪在残局前,嚎啕大哭。
“不要怕。”
那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用担心,都交给我。”
他在那个人的安抚下陷入沉睡,依稀间听到那人说。
“把所有的麻烦,都交给我就好了。”
……
楚元仲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感觉腰痛。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试着提了一下腰。一不留神扭着了,身子又坠了回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