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一时的战斗结果如何,此刻盟军的实力已经占压倒性的优势。即便这一年在豫湘桂遭受惨痛溃败的中国,传来的终归不全是坏消息——在共掌握的晋察冀边区等地,收获的战果要多于日伪扫荡造成的损失。这对于民的大后方不算能舒心一笑的事情,滇西缅北的一系列成功才给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昆明发来的汇报书对往后深入缅甸的作战表现出信心,认为驻印军和远征军在缅北的会师已经指日可待,滇缅公路也即将重新打通。
她在结尾处写道:“滇缅公路一朝打通,驼峰航线的大部分使命也将结束……昔日与成都商谈驼峰航线开通之事,曾预言‘有一天当飞行员们发现他们已经不缺地面导航标志的时候,那些标志正是他们的同伴散落在山谷的残骸’。如今我乘飞机经过驼峰上空,天气晴朗,飞机残骸散落在陡峭山谷之间,铝片堆闪闪发亮,确可以充当导航的地标,预言已经实现。想到铝片堆下俱是中美飞行人员的骸骨,难免心下恻然,泪水盈眶……然而当前不是感伤之时。惟有奋勇作战,克复失地,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近几年已经不太在人多的工作场合显露感情的重庆,读到这一段时忽然抬手遮住眼睛——虽然很快又放下了。正如昆明所言,还没到感伤流泪的时刻,即使两军会师,公路打通,中缅印战场的任务依然不会结束。
另一件可以宽慰的则是在衡阳战役后落入日军手中的一批第十军将领趁守备不力,逃回了大后方。虽是件喜事,也没有人怪责他们,城主间谈起当日情景却不太容易笑得出来。他们牢牢记得在机场,衡阳下机时还带着伤,路都走不利索,一触到地面就几乎跪进长沙怀里,埋着头只是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长沙笑着叫他宽心。但很多人都相信,要是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人,他们很可能会相拥痛哭一场。长衡战役的失利于他们不是丢失了城池那么简单,这之外的心理创伤更是巨大的。而一想到洛阳桂林等溃败里失去的同伴,再做出一个笑的表情就愈发艰难。
由于溃败对大后方造成的震动,加上湘桂黔逃亡来的难民造成的恐慌,一段时间里人人自危,以为日军要进攻陪都,再也无路可退。然而日军占领桂柳之后终于力竭,在中国土地上的庞大兵力光要维持治安已经十分艰难,发不出决定性的攻势了。恐慌缓解过去,人们却再也不敢盲目乐观,做出了种种应对下次危机的准备。
莫斯科抵达陪都来做短期访问时,正逢知识青年从军的热潮被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注4】到处都张贴着“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横幅标语,此起彼伏的口号声只稍微接近市区就能清晰听到。他坐在车里正要发出疑问,才开口就听接机的成都就解释说:“这是我国正在推行的知识青年从军运动。我国军队长久以来受到兵源问题的困扰,一是兵源短缺,兵役制度没有很好地普及和执行;二是兵源素质低,缺乏文化,难以运用新式武器和做战场判断,降低了整体战斗力。如今战争已到关键时刻,该是受过教育的青年上场的时候了。”
莫斯科颔首:“这个出发点是好的,士兵的素质和文化程度确实对战斗能力有不小的影响。看得出你们青年参与的热情很高?”
“去年提出知识青年从军的倡议时,学生整体还比较冷淡。后来改善政策、予以训导,加上近期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