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
曼彻斯特默默哀悼夭折的美梦,笑容满面地抬起头:“没睡。有事吗?”
“呃……也不是要紧的事。您在喝速溶咖啡?”
“对啊。”
“空姐给的?”
“嗯。味道还挺好的,除了奶精有点放多。”
“这样吗……”秘书沉吟片刻,“幸好坐在这里的是您。要是伦敦先生的话,大概会指责机组准备不充分、拿速溶的劣质品糊弄他再生上好一阵子气吧。”
曼彻斯特仰头爆出一声大笑,险些引得前排侧目:“确实呢!我和伦敦可大不一样。他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国王’,我只能算个小有教养的‘中产阶级’,人不在一个层次上,对速溶咖啡的容忍度更不可能一致了。”他愉快地望着被他的笑弄得有点不知所措的小伙子,拍拍身边座椅,“别站着了,来坐。你前几年都跟着伦敦做事吧?也辛苦你了。”
秘书想点头,却没点下去:“但、但是,伦敦先生心眼不坏……不,是挺好的。”
“别紧张。我认识他的时间可比你为他做事的时间长多了,他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有底。”
“唔……是我多嘴了。”秘书见他人畜无害的和煦面容,也胆大起来,“刚才在前排,有一位官员即兴作了一首诗。”
“哦,说来听听?”
秘书咽了一小口唾液,开口背道:
“云朵上湛蓝晴空多美好,1942年不开辟第二战场;人世间草木葱翠正盛夏,1942年不开辟第二战场;伟大的不列颠祖国万万岁,1942年不开辟第二战场……”【注1】三句话工夫,曼彻斯特已经一手扶额,脸色晴转多云再多云转阴。
秘书犹豫地看着他:“还要听下去吗?”
“等、等一会儿。给我一点时间,我要理顺思路……”
当初接到伦敦传召说要商讨外交事务时,曼彻斯特自个儿思索了好一阵。他对外国战事不太感兴趣,大体情况还是明了的:今年上半年,美国在海上因中途岛的大胜扳回一局,解除了日军对印度的部分威胁,陆上仍与日军僵持,不可盲目乐观;苏联虽取得首都保卫战的胜利,却在其后的战役中决策失误,遭遇挫败,给了轴心国大规模集结军队攻占下一个目标的机会,进而向英美强烈要求在西欧开辟第二战场以减轻东线的压力。他最近听到风声,说英美暂不会回应苏联要求,打算把力使在别的方向。但这些于他又有何干系呢?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叩开伦敦办公室的门。门开时恰巧碰到爱丁堡走出,一脸不悦,连他的一头红发也好像配合他愤懑的情绪变得更加鲜红。
“那么,就是这一回事——至于这么吃惊吗?瞧你嘴巴都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