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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恩师有缘(2 / 2)

据黄老师要求,我们班的每周五晚上,都要组织至少一个小时的唱歌和跳舞活动。我啊,一个从农村来的穷困生,纯粹的下里巴人,哪会懂得这些阳春白雪的东西。可是不行,每个人必须亲自参与,不得只坐冷板凳一旁做观众。大概黄老师和班干部说好了,然后班干部又和其他同学说好的,每个人都不让我做旁观者,都逼着我进场,可想而知我那时的状态,就是害怕、胆怯和窘迫,每次紧张得心都要快跳出胸腔了,在学校的舞池里不知忸怩了多少个晚上,才成就了我现在的样子,回想起来觉得自己那时真好笑。

黄老师还要求,每周六晚上班里必须组织两个小时的讲演活动,而且每个人必须参加,一晚轮流不完的学生,下周继续进行。可是,对我却有一个特别的规定,就是每个星期六的晚上,我都得上台讲话,不管时间多少,只要上台白话两下就行。后来,嘿,我还真慢慢白话上了,渐渐摆起了龙门阵,弄得同学临毕业时还笑出了眼泪。

我的口琴和笛子都是在中专学校学会的,可不就是黄老师和同学的功劳?其实黄老师是要我实在地学些东西,不要总让我的脑子处于无用的幻想之中,与其浪费静坐呆看的时间,还不如学点实在的东西在自己的肚子里,这是最好的想法和选择,也是最为实惠的做法。没事做看书可以,但学学音乐之类的东西,可以启迪智慧,陶冶情操,增强兴趣感,不仅多了一项才能,而且主要是用点滴的实际目标来牵引自己,这样就会觉得活在希望之中。后来,我真地学会了。于是,黄老师又寻找和创造机会让我演奏,实际就是利用场境来锻炼我的胆量,让我在舞台上学会表达自己,增加表演才能,自然最终效果就是借机改变了我的性格。虽然,现在吹起这两样乐器都感到口生了,但怎么也不会忘记恩师对我的一片真心。

在校几年,别的专业,甚至同是文秘专业的班级,每年也没有组织出去春游野炊的习惯。但是,我所在的班级,却每年一次,而且一次不落地带上我。最感人的,就是所有同学都不让我带东西,说只要我显得积极和精神一点就可以了。每一次野炊活动的内容都完全不一样,不仅形式不同,而且吃的也大不相同,那种腻了嘴甜了心的感觉,好象就发生在刚才。但现在感到当时惟一也是最不对的地方,就是自己老是吃白食,象个白痴一样,什么也领悟不了,只觉得只要我高兴了,大家就很开心了。现在还能对同学和老师说什么呢,似乎只有感激二字可说了。

我那时的自闭性格中,还有一个较为突出的,就是对异性的排斥,后来我也觉得是一种病态,甚至是一种变态心理。我见到女同学,包括校外的女性,除了我妈妈、姐姐和妹妹,我多数都是低着头不理不睬,有的时候还显出很傲气的样子,把头扭向别处,表示不屑一顾。所以我现在有一个特性,就是不爱看女人,虽然现在已然没有了排斥的心理。我们班有个女生,也是校花之一,长得非常好看,不仅本班级有几个男生盯着,还被几个外专业外班级的男生看中。可是,黄老师为了能够改变我的排斥女性的毛病,就特意安排她和我同桌,特意让她教我唱歌跳舞,特意让她当演讲主持,要她经常和我搭话,找我茬子。我一开始对这位女同学有些不悦,但时间长了,又没办法摆脱,只得作罢,任她怎么摆布吧,我认了,我那时就是用这样的软态度待她的。

对我的女同学,这位校花,还有一个觉得对不起她的地方。记得毕业前三个月,学校安排我们到南京农业大学实习一个月。两三年来,黄老师一直要求她为我解开心理的这个病态死结,我和她在一起,都成了大家的一个认同符号了,而实习期间当然也不例外。实习是分两个人一组,我的一组就是我和她。一个月实习完毕,别的组都说配合得很默契,合作得很愉快,而我和她,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就是做事,除工作原理和技巧掌握外,别的什么同学情啦,等等,我一概没有进展没有收获。所以思想决定了一切,就在临离开南农大的头一天,每个组都合影留念,而我和她却一张没照,她要求和我照了,被我一句话不说地拒绝了,我虽然没直接看她的表情,但还是用眼角看到了她的尴尬和无奈,现在想来,我那时的样子真是招人恨,也够傻的。

黄老师对我的关心,真可叫无微不至。在校几学期,我生过相对严重的病一次。可就这一次,黄老师却对我格外好。我不能上课,睡在宿舍,他一有空就来看我,还让师母做好吃的他亲自端来给我吃,那一幕大概是我此生最感性的一次,我眼圈红了,落泪了,饭到喉口,怎么也咽不下去。是啊,我怎么能不激动呢?世上有多少老师关心学生能到这个份上?老师想要什么回报呢?我一个穷得不能再穷的学生,什么也回报不了他。

临毕业前,各个同学都回家实习写毕业论文去了。可是,黄老师了解的心事,我一个穷乡僻壤的学生,什么人都不认识,什么关系也没有,想要找实习单位,简直就是不可能。结果,由黄老师把我的情况向学校作了说明,并作出留校实习的请求,学校呢,最终也同意了我留校实习这个请求,那一届,我是惟一一个留校实习的学生。也巧,刚好那一年是我们学校建校四十五周年,也就在我实习期间举行校庆。黄老师单独找我谈话,首先要我明白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光是要提高服务老校友和领导的认识,更要借此机会多学东西,锻练自己今后在社会中多方面的能力,要我把工作做细做实做到位,尽量不让别人说出什么话来,还把许多服务细节给我写在纸上,要我心里有数。说实在的,那样的实习真正让我学到了许多东西,我获益匪浅,受益终生。而且,我的电脑也是在留校实习期间学会的,那时全校仅有的一台四通打字机,我却天天能跟它见面,我现在想起来也不仅仅只有兴奋,更有自己所真切感受到的幸运和幸福,学校、老师、同学,都让我感动得不知要说什么,想想那时缺了哪一个的帮助,也不会有我的今天啊。

对了,有一个细节还得提到,就是经黄老师向其他任课的老师提议,建议经常喊我回答问题。现在我知道,他是想以此锻练我的胆量,增强我思考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但因为当时每节课都要喊我回答问题,次数多了,我就觉得烦,只是因为没办法拒绝,所以只得忍着。可是,当忍过来的时候,切实觉得自己真就收获了不少。

说到我走上社会的工作,还得感谢黄老师,感谢学校为我作出的努力。因为我家庭的无助,我的心事还是被黄老师看到了。他主动向学校申请,提出要校方出面为我解决工作的问题,并说了只要我愿意,在本地找份工作应该不算难事的话。要知道,我那时是多么激动啊,心里感激黄老师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后来我甚至在心里想,是不是黄老师上辈子欠了我什么,要这辈子我们遇到一起,用这么多特别的行动来报答我、偿还我?当然,我这个想法是不对的,也是应该受到谴责的,我曾经为我这个想法无数地自责过。

经过黄老师这些精心安排,使我得到了很大的锻练和磨练,和以前相比,和当初一进这个校园的面貌相比,在许多方面都有着极大的改变,就是“象换了一个似的”那种说法和感觉。比如,我终于不沉闷、不被动了,能和别人说些话了,爱主动接近同学了,还特爱表达自己的许多想法,我的封闭的一颗心,终于得到较大的放飞。一度时间以来,我总觉得自己非常开心,非常自由,也非常向往美好的东西,虽然在能力上受到了不小的限制,但毕竟不愁眉苦脸的了,做事主动热情并且还很周到。这个特点延续到了我后来上班的岗位,可谓做得非常出色,成绩是斐然的,比如连续得了四次省级先进,连续十年得了单位先进,平时奖励的钱就不用多说了,还被省级奖励外出旅游一次,被单位奖励外出旅游四次,家里的红本子堆了一大堆,喜得咱丈人丈母每年都说闺女没嫁错人的话,我也听得非常舒服,幸福的小豆豆都快要冒芽了。

可能,我这人在文学方面属于那种“如此不可教矣”的类型。几学期来,黄老师对我是倍加培植,可惜就是不能理解和得到文学的核心,或者理解了却不能做到,哪怕是照葫芦描瓢也不会,可见我的心拙手拙已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但因为黄老师的点击,我对张爱玲的散文却特别喜欢,虽然我本人根本什么都不会写,包括散文在内。黄老师跟我讲过多少遍,说写散文只要掌握一点就行了,就是“形散而神不散”,不管你说什么,扯得有多远,但你绝不可离开文章的主旨,也就是文章的主体精神,或者更明白地说,是你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最终表达什么。只要围绕这个中心想法去写,随你怎样表达,要表达进多少内容,都是可以的。只要能做到围绕中心,还怕你没内容去大量填充呢。有空多读读张爱玲作家的散文去,她许多的散文都象在拉家常,可是就在这样的拉家常中,你却学到了许多,从中获得了许多,她的内容好象社会就是一块大幕布,而所写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点,都象她在上面作画,等整幅画画完了,上面的内容就显得非常丰富,不仅好看还耐看;整个看上去就能体现出主体思路和思想,这其中有她的学识,有她的认识,有她的感觉,有她的一颗心,有许多社会的、人文的、生活的,乃至生命的点点滴滴,让你依此文而了解到了那个社会,那个社会里的许多现实情况,还有她的形貌,她的性格,她的为人,她的思想;而她的理想国是个什么样子,虽一字未提,却可以从每一字每一句连贯起来的通篇中依稀得到。读多了她的散文,你就象在海滩上拾贝壳,想捡就能随处捡到,而且每叶贝壳拿起来听,都能听到贝壳里的海的声音,实在是美极了,让你不得不为之惊叹,只会让你永远地记得。

后来,我就学着写散文,可惜的是,我写出来的东西,黄老师不是觉得没新意,就是觉得表达严重缺乏深度和力度,要么就是象杂文,象短小说,象散文,又象随笔,属于四不象的那种类型,他说是“杂交品种”,后来被我直接说成了“杂种”,曾惹得同学哄堂大笑过。可是我虽知道我的这个缺点,却又不知要如何改掉,只能干着急,真正是“恨而不能”,于是我曾给自己定性过,认为我天生就没那本事,天生不是那块材料,许多时候都想作罢,但又每每想起黄老师的教诲和认同,只得又战战兢兢地梦想着、维持着,让自己的裹布小脚慢慢地向前一步一步地走着。但不能因为我没学会,就不要感谢老师的指点和教导,的确是黄老师让我从此喜欢上了张爱玲的散文,我后来读过她的好多散文,连她的身世我也十分了解,可见我对张爱玲作家的喜爱心情,和对老师的无限深情。

这些,特别是黄老师想办法让我的病态心理和畸型人格得到矫正,使得我现在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的细节,我这辈子不可能忘却,他的这些功劳我永远都会记在心里,成为我一生不可磨灭的记忆。

这就是我和恩师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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