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滩在赤水河中游,往来于赤水河的船家,都要在此歇息,向来是较为繁华的集镇。但是,自从那船家弃置的棕缆演化成为妖魔,在此兴风作浪之后,无论船家行人,皆谈之色变,轻易不敢过往,无需多少时候,便已无人肯在二郎滩歇息,以后逐渐萧条下来,几近荒野。
鲁一冲道长闻说此事以后,念及百姓苍生艰难,遂亲自至二郎滩将兴风作浪,为害民众已久之棕缆绳妖收服,复其原形,用油火煅烧成为灰烬,再用二个瓦罐分散装了,画上数道符咒封闭。此后,将两个瓦罐一个埋于仙源洞道观神坛之下,另一个埋于楠木岭青龙观神坛之下,棕缆绳妖再不得翻身,赤水河二郎滩遂得宁静,不久便一如往日繁华。
今日二郎滩一带,民间尚在传说这个故事。
鲁一冲道长是得道高人,在黔北享有盛名,桐梓县城一众乡绅,能够请到他亲自掌坛作法,做一场祈雨大会,已经够有脸面了。而令狐县令见鲁一冲道长举止不俗,道家风范不下于郭诚玄道长,心里也然更是敬重。
鲁一冲道长看看时辰,谓令狐县令说道:“县令大人操劳百事,岂能有闲,今日能够亲自到法坛参与祈雨,也然不容易。但是,贫道说什么也不敢多耽误县令大人时日,此刻就请县令大人至法坛,向上苍致意,为百姓祈福。”
鲁一冲道长说罢,令狐县令也不多说,随即站起身来,随鲁一冲道长走上法坛。一众乡绅早已将香案摆好,令狐县令遂至中央,跪伏于香案前。一众乡绅便按照程序,将香烛纸钱,供果酒醴,一一依次递到令狐县令手中。然后,令狐县令又依照顺序点香、明烛、奠酒、摆设果馔、烧化纸钱,默默向上苍祷告。但凡这等事情,均十分讲究诚意,令狐县令无不一一认真办理,半点也不能苟且马虎。
待得令狐县令祭祀完毕,时辰也已到了午末。眼看午时就要过去了,天空却依然如故,哪里有一星半点下雨的迹象。城隍庙里一众人等,无论市井民众,达官贵人,乡绅耆老,这时候尽皆坐立不安,一个个左顾右盼,张头落耳,不知所措,随后,便都不由自主的望着鲁一冲道长。
鲁一冲道长面色虽然凝重,表情却很镇定。又过得两刻,已经是未初了,天空依旧没有变化,众人无不大失所望,知道今日祈雨大会也不可能应验了。
就在这时候,只见鲁一冲道长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利剑,握在手里朗声说道:“贫道数十年来,不敢说料事如神,却还没有一次失算。不想今日在此祈雨,竟然错算一个时日。今日无雨,已经无可改变。明日未时,必有大雨降至,县城低凹处会被淹没。这是天机,贫道不可太多泄漏,你等众人,早些回去准备防洪,以免灾祸。今日祈雨未曾应验,贫道不免有蛊惑人心之嫌,你等众人可以原谅贫道,贫道却不能原谅自己。贫道这就当着你等众人,割须断发以谢罪。”
鲁一冲道长说罢,未待一众人等明白过来,便利剑一挥,迅即在自己头上,断然斩落一绺银须银发,弃之于法坛,然后一声长啸,飘然而去。待到众人明白过来,早已经看不到他的踪影。
城隍庙里一众人等,见鲁一冲道长如此刚烈,尽皆唏嘘不已,暗自赞叹。令狐县令也不免惊讶,在心里说道,一个道士,竟然也有这等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