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一阵灰尘,山田纪夫的一只眼睛被灰尘迷住了,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灰尘依然刺痛他的眼睛,石井只得陪山田纪夫到医务室找那些专门杀人的大夫来帮忙。四周一片寂静,墓场的寂静回荡着一种摄人心魂的恐惧感。
山田纪夫并不是一条硬汉,一粒沙尘就使他感受到了痛苦的滋味,好在这种痛苦并不严重,痛苦的时间也很短,当沙尘被冲洗净时,他的蛮横的本性又显露出来:“石井,请你记住,在我工作时我不希望有人打扰。”
石井不以为然,讨好地说:“我会派专人为您服务。”
“不,”山田纪夫打断石井的话,“只要我在工作,任何人我也不想见到,包括你。”
“可以。”石井点点头,接着问:“那么如果赶上就餐您还在工作呢?”
山田纪夫很固执,刚才血淋淋的幽默和狂妄的风趣全不见了:“我说过,在我工作的时候,任何人我也不想见到,只要你让人把饭菜送到我的实验室的窗台上就行了,我吃与不吃和你没关系。”
石井并没有犹豫,很感兴趣地说:“您的个性还像过去一样,这种精神我是理解的。好吧,每天我会派专人把最可口的饭菜送过来。”
山田纪夫已年近花甲之年,看上去皮包骨头,面色苍白,青筋暴露,纯粹一个脸部布满老年斑的老人。他没有停顿,直接走到那具被捆绑在手术台上的“木头”面前,山田那对不含一点儿怜悯,整日在罪恶里浏览的眼睛,那颗充满肮脏、凶残和仇恨的心灵,全都贯注在那把不知解剖过多少人的手术刀上。只见他没有一点儿丝毫的犹豫,毫不留情地用手术刀,从那被捆绑住手脚,瞪着满是惊恐、不解、无奈的眼神的“木头”的脖子正中间开始熟练地、干净利落地在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中,一刀划过肚子,在耻骨处才停了下来。此时,被强行剥开的肚膛里发出一股热气和一股刺鼻的酸腥臭的混合的味道,他禁不住习惯性地用那双本该救死扶伤的手赶了赶那股不和谐的味道。但是,山田纪夫那对罪恶的双眼自始至终都在欣赏着木头的胸腔内的各种器官和那颗仍在跳动着的心脏。他心里一阵狂喜,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之后,那双训练有素的双手仔细地、认真地、熟练地、一丝不苟地用锋利的刀刃割断连接心脏的血管、气管和它周围一切有阻碍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把那颗还在蠕动着的心脏捧在手中。过了一会儿,他又仔细地用消毒水洗去心脏上面的血迹,继而又把心脏放进一旁的铁架上的一只专用玻璃瓶里,再用特殊的药水泡上,等待做进一步的分析和检验。接着,他又勿勿来到“木头”的还有余温的尸体旁,仔细地观察内脏的变化,借以提取更有力的、更直接的,也是最可靠的科学论据。最后,山田纪夫疲惫地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和脖子周围冒出的汗水,轻轻地舒了口气,接着又走到桌子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把有关的试验的数据详细地记录在记事本上。
这一全过程展示出了山田纪夫在暴行和毁灭生命面前的凶残和没有人性,他的内心从没感觉到死亡者的痛苦述说。
石井真的说到做到,自从山田纪夫进了实验室,除了需要“木头”,把试验的结果,同石井或其他的科学家商讨有关的细节外,确实不同任何人见面,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一天三顿饭菜自然有人按时按晌送过来,甚至有时饭菜一动没动地摆在窗台上,时间一长谁也没往心里去,饭菜没动照样端回去,下一顿再送新的来,饭菜吃完了,把空碗空盘拿回去。一个月过去了,山田纪夫也只跟石井见了两次面,一次是要求石井给他增加一台设备,另一次是要求石井再供给他一些外藉“木头”,在这期间他从未出过实验室,哪怕是睡觉,也只是在桌子上铺一套被子对付一夜而已。
这天送饭的人照样把饭菜端到山田纪夫的窗前,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放下,拿起没动的饭菜就返回了伙房。
矮墩墩的肥胖的日本厨子见送饭的又把中午的饭菜原样端了回来,心里很纳闷,顺口问道:“老家伙又没吃?”
送饭的撇了一下嘴,幸灾乐祸地说:“我看哪,他大概是还不饿,要是饿了我还会原样端回来?”
“他可能两天没吃东西了吧?”
“不,是三天零一顿。”
肥胖厨子有点儿着急的样子,说道:“我看有点儿不对劲儿,老东西是不是出事啦?”
送饭的一听这话心里直发毛,他知道山田纪夫在石井心里的位置,急忙问:“你看是不是该报告部队长?”
肥胖厨子催促道:“快去呀,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