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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2)(2 / 2)

“我再也回不了家了,谁来照顾我那躺在炕上的爹呀?”

“狗日的,如今这世道哪来的好事会轮到穷人头上,当时我怎么就不好好琢磨琢磨就轻易地信了那狗日的鬼话。”

也许史长顺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也许他已把最坏的后果也想到了,但他还是紧蹙着眉头,满腹的愤恨冲撞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似乎一松弛心中的怒火就会喷发出来。

“我们这当上的不轻啊,你说是吧?”瘦小的穆润泽用手轻轻碰了碰史长顺,主动搭上话。“真没想到事情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史长顺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他看到经过一夜的折腾,他的脸更白了,白得让人害怕。

“看情况以后会更糟。”穆润泽没有在意史长顺的沉默,继续说:“满以为能挣点钱回去,赎回因还不起高利贷而被抓去卖身的未婚妻,唉,我真没用,连自己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

“这叫船漏偏遇顶头风。”粗壮的刘玉柱本不想参与进来,看到全工棚都是满脸愁容的人,憋不住心中的愤恨说:“我们这些人,各个都有不同的苦难遭遇,说出来老天都会掉泪的。”

看样子一夜的折磨让刘玉柱浑身乏力,那双明亮的眼睛已变得无神而又疲倦,他用手揉了揉发涩的双眼,活动活动快没有知觉的手脚,很小心的问道:“难道你也有难言的委屈。”

“何止是委屈,但得有条生路我也不会跑这地方来。”一旁的姚富贵有些不悦,皱着的眉头写着苦难,眯缝着眼睛看着史长顺,用舌头润润双唇,苦笑了一声,这才接着说:“那一年的春天,我媳妇刚生下我女儿,也是在那天夜里,一片枪声中,日本鬼子冲进村里抓,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一家人侥幸逃了出来,一合计大城市会安稳些,我们就一路乞讨朝哈尔滨奔来。当时,我媳妇抱着女儿,我背着脚上挨了一枪的父亲,母亲踮着小脚,拿着仅存的一条破被在后面紧跟着。唉,老天也不可怜咱穷人哪,父亲由于失血过多,又得不到治疗,再加上心里窝着一股火,眼看就挺不住了,也许是回光返照吧,父亲特别清醒地对我说:“富贵,我饿,我想吃块饽饽。唉。”姚富贵又叹了口气。“等我好不容易要到一个大饼子和一碗稀粥,小心翼翼地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担惊受怕又伤心的母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在我挖好坑准备埋葬父亲的时候,母亲嘱咐我,有机会一定要把尸体运回老家去。他们不愿在死后做异乡他土的野鬼,等我反应过来,她老人家已经撞石而亡。”

嘈杂声停止了,只听一阵抽泣声,正所谓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姚富贵用手擦了一下泪水,继续说下去:“都说祸不单行,灾祸像附体一样跟定了我,我原以为到了哈尔滨命总会改改了吧,哪成想穷人到哪儿也不会变成富翁。有天我出去找工作,当我失望的来到安顿家人的破棚子时,只见女儿硬挺挺地躺在冰凉的地上,任我怎么呼喊也没能把她叫回来,我的媳妇也不知去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见到她的踪影,她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兄弟,你说我苦不苦,是不是比你还没用?”姚富贵问着刘玉柱,不等他回答,又继续说下去:“一系列的打击真让我活腻了,恨不得像我母亲一样撞死算了,或是跳江淹死。可又一想,谁把我父母的尸体弄回老家去,谁害了我女儿,媳妇是死是活,为什么要离开我?这些事情没做完我怎么能死呢,于是,我横下一条心……”

姚富贵眼里没有了眼泪,人们却分明从那里读到了深深的怀念和对战争带来的灾难所表述出的极大不满与愤恨。

“嘟嘟。”一阵尖利的哨声,打断了姚富贵的叙述,随着哨声,一个面目狡诈的面孔出现在人们的面前,目空一切地大声喊道:“出去,全部出去,皇军要训话。”

一夜之间,秦福又换了一副面孔。

那声狼嚎一样的喊声人们虽然很难接受,但那喊声仍然像大赦一样,人们一窝峰地往外奔,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软禁结束了,纷纷张开嘴呼吸外面的清新空气。

“可出来啦。”人们这才感到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的美好,或是张开双臂拥抱灿烂的阳光,或是活动活动酸痛的腰肢,或是脱下身上的湿衣服,用力拧去渗入的雨水,憋屈了一夜的人们终于有了一种被释放的感觉。

当这一切都做完,意识里很快涌出了一股动源,场面骤然骚动起来,人们互相怂恿着纷纷走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站在最前边的招工人——秦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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