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春到得早,前些日子还是一片寒风雪落;某个清晨被鸟啼声唤起,就会惊讶地发现空气中已经带着一丝丝淡淡的青草泥土的芳香了。
再过几日,便觉云雾渐淡,日色微明,各处也花香鸟语,颇可盘桓了。
魏行云右手扶刀而立,目光却紧紧地盯着背对他正在赏花的流萤。
“小主。”他浓眉紧蹙,出声唤她。
流萤大病初愈,连站立都有困难,只得坐在丫鬟特备的藤椅上,而膝盖尚且畏冷,她又挣扎着要坐到花园里去,便权且盖上条薄薄的绒毛毯御寒,只是目光一直看向远处,不知究竟在想着什么。
“小主。”魏行云见流萤不答,双眸也失了往昔神采,心中焦灼。
流萤淡淡地别过头,道:“嗯。”
魏行云看着流萤被毒病折磨得失去光彩的脸庞,哀伤道:“恭喜小主成功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流萤淡淡道,“或是流萤早已是无用棋子,杀与不杀都无所谓。行云,倒让你操心了。”
天香洱海是她的家,怎么可能说背叛就背叛。况且洱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又怎会轻易怀疑养育多年的流萤?
玉梳带毒是真,流萤险些丧命也是真。
如果做得不真又怎么瞒得过霍完悔与怀箴的眼睛。
这是一招险棋,为了取得霍完悔的信任,在皇帝面前据理力争,甚至放弃了贞洁。
现在信任已得,毒已解除,一步一步完全按照最初的计划全然实现。可流萤却始终欢乐不起来,郁郁寡欢,不见笑颜。
霍完悔为博她一笑,想尽办法。而流萤却始终默默。有什么东西好像一下子在她心中崩塌了,自那个晚上之后。
流萤知道,是信念。
到底为了谁,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国仇家恨与她一介弱小女子又有何关系。谁对她好,她就该对谁好,这难道不是真理?
天香洱海见她取得霍完悔信任,大悦。而霍完悔以为她真心皈依,更是宠溺。夹在中间的流萤坚持十余年的信念,轰然倒塌。
“流萤,怎么又出来吹风。”霍完悔远远地就看到桃树下的流萤,走近才看到魏行云,顿时眉头不自觉地一拧。
魏行云一见霍完悔,退了一步,恭敬道:“世子。”
“你怎么在这里。”霍完悔也不看他,却伸手替流萤轻轻地拉紧膝上的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