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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奇谋吞困 第二节(2 / 2)

玉蜂儿说要躲进书橱大半乃是出于新奇,这会子反而犹豫起来,暗想本小姐一旦进到里头,只要门一关上,那可半点由不得自己了,若然这老头被凤箫吟说的心活意转,抑或是给庄外重兵唬住,决定背信弃义将我们拱手交出,届时人家我岂不成了见面礼麽?正所谓“请君入瓮”,再来个“瓮中捉鳖”。

但她脑筋转的极快,情知江湖豪杰最受不了凭空遭人猜忌,赵老盟主也许全无他意,然而一经察觉自己信他不过,恼怒起来真的调转矛头也未可知。

她想到这里,也只得暗一咬牙,硬着头皮抬脚跨进门去,这一瞬间,心中七上八下,反复想着:“我现在只能凭天由命了,大笨蛋和长颈鹿对风云庄被围的事还一无所知,但愿他们不要糊里糊涂的中计遭擒被人出卖才好,长颈鹿横竖也没几天可活,尤其是大笨蛋千万别再落到朱和尚手里……”

赵连唐似已猜透她心思,淡淡微笑,关好暗门,重又将那幅画放了下来,刚转过身,便听的得门外脚步声响,方宽朗声禀道:“师傅,凤先生到了。”

赵连唐哈哈一笑,扬声道:“贵客临门实令蓬荜生辉,有请。”话音刚落,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答道:“凤某告进。”

随着话音,帘栊起处,一人昂然走了进来,就见他长眉凤目,三绺墨髯,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丰姿闲雅,意态卓然。

这人目光平和,英华内敛,朝房中略一打量,含笑向赵连唐深深一揖,尊声道:“久慕赵老英雄威名,始终未得拜谒,今番一睹尊范,平生憾事便又少了一桩,鄙人这厢有礼了。”

赵连唐略一拱手,说道:“凤先生与世独立不入俗流之名老夫也是早有耳闻啊,并且由衷敬服,久存结交之心,但恐有渎清誉,端的抱憾之极,却听说先生近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倒先要恭喜了,斗室屈尊,大人请坐。”

玉蜂儿虽在夹壁当中,但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暗自钦佩,心想赵老爷子绵里藏针,一上来便十分客气的给了对方一个软钉子,既大大的挫了姓凤的气焰,而又令他无话可说,当真厉害之至,不过这位风先生的声音竟有些耳熟,这倒奇了。”

心中念转,只听凤箫吟道:“鄙人不速而来,盼老盟主多多担待,想必老爷子已然得到消息,官军正将宝庄遥遥合围。”

赵连唐面上神情如故,淡然道:“所以凤先生和老夫都要快人快语直入正题,我料不出半个时辰,官军便将扑至庄外,到时候犹有一场鱼死网破之争等待老夫督战。”

凤箫吟道:“赵老盟主暂可宽怀,大军会在离庄十里处先按兵不动,原拟定更攻庄,现已推迟到三更时分。”

赵连唐捻髯笑道:“这全是冲着凤大人的金面啦?”凤箫吟脸色微变,说道:“怕有些事赵老英雄还不甚明了,凤某无官无职,这大人二字可不敢当。”

赵连唐皱眉问道:“先生难道不是颇得太子殿下赏识而进宫谋出身了麽?”

凤箫吟道:“鄙人得太子殿下高看那是有的,至于进宫谋出身之说则属误解,此中曲折今晚想是无暇多说了!”语气当中,尽是急迫。

赵连唐道:“此中既有曲折,那凤先生还是分说清楚的好,以免误会更深,于你于我都有益处。”

凤箫吟涩声道:“那是牵涉敌友之分、亲疏之别了?”赵连唐眼中精光闪动,缓缓点了点头。

凤箫吟叹了口气,说道:“鄙人闲居济南大明湖畔,每日里赋诗舞剑抚琴垂钓,赏心乐事,快何如之?王公贵介,有何求哉?然而自九年之前,太子殿下频频派人探访,初时确做私相网罗收为己用之想,后见凤某既不受礼,亦未赴约,则不在以功名利禄打动,而是改将闲来所做的文章词赋遣人送到敝处,凤某惊其文采风流,出于礼数便也请来人将应酬之作带回。”

“如此年复一年,从诗文唱和而至书信往来,不知不觉当中交谊竟已十分笃厚,有道是文如其人,又说路遥知马力,这许多年过去,便是心机再深之人,也绝难毫不流露,我渐感朱标其人恬淡冲和,温良谦抑,乃属难得的至诚君子,置身帝王之家、是非丛里尚能如此,尤其显得难能可贵。”

“据我所知诸皇子中论及德才兼备无人能出其右,怎奈千古以来但凡有做为的天子多是善弄权术的人,秦皇汉武宋祖唐宗莫不如此,似朱标这等仁义之储反被不少朝臣视为软弱无能,当真是岂有此理!”

“近年关于太子存废的议论几起几落,皇帝似也踌躇两难。众皇子则由暗斗渐而转为明争,情势云谲波诡,太子的处境越来越是堪忧,有鉴于此,兼之朱标相交之意极诚,鄙人这才甘冒武林中人之大忌,投身嫌疑丛中,决心尽一知己之责,但有约法三章在先。”

赵连唐鉴貌辨色,一直捋须静听,这时问道:“是哪三章,便否见告?”

凤箫吟道:“一不受朝廷加封,二不领分文俸禄,三不听命于皇家,所作所为皆出几所之欲。”

赵连唐听后纵声而笑,说道:“陪王伴驾自古都是为名为利,阁下却避之犹恐不及,至于说什麽不为君王办事更是有悖人臣之分,乃属大逆不道之词,老夫适才尊你一声凤大人,看来倒是白白恭维先生了,所谓无官一身轻,那自是再好不过,凤先生不当官、不拿饷,不听朱皇帝的差遣,此番前来难不成是要帮老夫守庄麽?”

凤箫吟道:“鄙人此行虽非协助群豪抗击官军,可也实是出于一番好意。老英雄能否交给凤某一个实底,雪大侠如今是否身在宝庄?”

赵连唐道:“先生既然不能算是官府中人,以往又得享清誉,你先前那一席话更足见以义气为先,老夫便不妨据实相告,雪大侠眼下正在本庄。”

玉蜂儿听了赵连唐此言,先是心头一震,转而又想:“横竖事已至此,好像也的确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只不知赵老爷子这据实相告里面是不是另存了居心,有无悬称卖友之意……”

一念未已,又听凤箫吟说道:“老英雄待之以诚,鄙人便也奉劝一句,请雪大侠速离宝庄,这样的话对大家才是最好。”

赵连唐闻言哼了一声,冷笑道:“说来说去,先生还是奉命来访,阁下是要老夫把雪大侠交给你们了?”

凤箫吟道:“我只是说速请雪大侠离庄,却未必是由贵庄交出。”

赵连唐沉道:“本庄已被官军四面包围,无论敝庄交出,还是雪大侠自行离开,我实在想不出结果有什麽两样,试问老夫若不从命又将如何?”

凤箫吟沉吟道:“雪大侠倘不离去,三更时分官军便要大举来攻。”

赵连唐听了,怫然变色,冷冷的道:“莫非老夫便会坐以待毙,这里数千豪杰几曾畏惧过朝廷?”

凤箫吟道:“朝廷此次用兵本就没抱生擒雪大侠的想头,同时正欲将绿林群雄尽皆毁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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