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柏花一身补丁麻衣,白衣下摆黑黢黢的,布鞋露了俩拇指尖尖,身上还有股怪味儿。“哈哈,昨天捉迷藏她摔到二皮他们撒尿的坑里了,还是这身衣服。”车板上扒着围栏的七岁松叶,积极地为王驿丞解惑。
柏木头脸上挂不住,冲里屋大声喊道:“喂!娃儿的衣裳在哪儿?”
“不要问我。”里屋安静了一会儿后有个声音没好气地回他。柏木头索性一把拉起啜食指的柏花,冲进里屋,一阵翻箱倒柜,幸好都是麻衣,都是一个色的,很好搭。把柏花丢进木盆里,凉水几下洗了个澡。“爹,我冷。”“我有什么办法,现在烧水来得及?自己不早点起来烧水?!”“娘怕我把家烧了......”
一番折腾,太阳已经露完脸了。四只疾鸟下坡时翅膀纷纷张开,好像要起飞似的,小孩儿们靠在板车围栏上等了半天也只见到它们两条腿翻得更快了,爪子翻起尘沙在车板下蹿开,细长的尾巴翘在车板下,倒是不太颠。
鸟车穿过外圈围墙,绝尘而去。守门的驿民们立即放下大门,推过顶门杠,关得严严实实。
周先生骑在单独的那只疾鸟上,拉着缰绳压着速度,和鸟车齐平。王小丞背后的小姑娘湿漉着头发,把后背都沾湿了,她努力往中间躲,风吹着着实冷。唉,衣服上的洞都快跟我袍子一样多了,周先生心想。别的孩子都开开心心的穿着簇新的衣服,绣了小装饰,甚至戴着花......恻隐之心已动。周先生微微俯下身子,手放在小脑瓜上,柔和的火灵从掌心向下漫过发丝,漫过衣领,漫过蜷缩着的双腿,把她包裹了起来。
“快看,柏花冒烟了!”
小孩们儿更开心了,第一次见识这世界真正的力量。父子俩回头瞧了一眼,继续专心赶车了。
微微的金光,比太阳更温暖。
柏花仰着头,纯净的小眼珠里全是敬仰和艳羡。周先生看都烘干了。又向鸟车歪了歪,替她捋顺发丝,从中间分开,左手捏住发束,右手食指画了个圈,一段细细的草茎凭空出现,缠了几圈长出几片细叶,开了两朵紫色的花,右边也来了一束。
赞叹声此起彼伏,男孩女孩儿们七嘴八舌地问周先生要花花。王驿丞看孩子们高兴,提前发了糊饼,一众人啃着加了松子的香脆糊饼,疾鸟踩过低矮的花草,迎着八月渐暖的风,从茂密的松柏林里一路向东南,往临海镇驶去。
周先生骑着疾鸟渐渐领先个几丈,在前面探路。王小丞左手拉着缰绳,右手举着鞭子专心控车,将满十五岁的少年即将成年。在这东南瘴气林里,普通人能活到四十已是幸运,王驿丞已经三十四岁了,看似闭目养神的他其实从眼缝里观察着儿子日渐熟稔的赶车技术,这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三世同堂。
中午日头大,王驿丞搭了一张兽皮在车顶,扎紧了,又给孩子们发了糊饼喂了水。早上精神抖擞的小屁孩儿们这会儿都蔫了,东倒西歪地挤在一起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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