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够将“众所周知”和“秘密”放在一起使用的人,前后相互矛盾,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我仍然想起了一些与“众所周知”、“秘密”相关的片段。
每片土地都拥有自己的记忆和秘密,不允许被外来人道听。
柳熠站了起来,朝向绿冬河的源头,在那源头的深处埋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从河底深处的淤泥里开出腐烂的玫瑰,来不及撷取,已然被水同化,穿过整个绿冬,成了海浪。
我想,如果我是一只海鸟,当我盘旋在海浪上空聆听它的低喃时,能否捕捉到柳熠的气息?倘若可以的话,我必然一头栽入其中,飞蛾扑火,海鸟入河,想来也倒是有些诗意。
“我像是绿冬河的孩子,从河水里扑腾长大。”他说,“他也是绿冬河的孩子,最后归入了绿冬河的血脉里。”
我不知道柳熠口中的“他”是哪个“他”,亲人、朋友、恋人或是某种臆想。
“谁?”我也站了起来,并站在了他的身旁。
“他啊。不知名的山野孩子。”他笑了笑,阳光里的碎金子从他眼角路过。
这个故事似乎有点长,柳熠问我是否有耐心听他慢慢说来,我看了看壶中三分之二满的茶,回答他,茶水够多,时间够久,讲完这个秋天,讲到冬天也成。
柳熠咯咯笑着,问道:“赵老师,您们画家和诗人是同一脉的么?说话文绉绉又诗意。”
这回轮到我害臊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先前提过,我打小不爱文化课,更别提什么诗意不诗意的了。
“你可别取笑我。”我说。
我们又一同坐了下来,我替他斟满了茶水,特意多添了几颗糖。
我说:“够甜了吗?”
他点了点头:“够了。比我这辈子遇见的东西都甜。”
我想,此时此刻的他应当已经放下了我们之间身份的芥蒂,不再以年长和年少来区分,也不再以陌生人和熟人来定义,我们像是朋友,像是走在河边突然遇见、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以安静地坐下来聊天、喝茶,晒太阳。
这会儿,园子里的花正浓,待再过几日,这浓意就要下去了。
柳熠从年幼时讲起,我知道这是个漫长的故事,并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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