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可知敌军渡口在何处?”庞爰收起地图,问道。
“就在下游一百里处,齐军的补给全都在河对岸,弟兄们老早就想烧了那渡口,只是这些日子城被围得紧,没办法出城。”张延道。
“甚好,今夜我就去中山军袭营,将军识路,烧渡口的事就劳烦将军了。”庞爰说道。
张延心中大异,心道这庞爰刚打了一仗,士兵疲累,今夜又去袭营,这可如何吃得消!然而庞爰军衔比他高,又已经发话,便不好说什么,就抱了抱拳出去准备了。
三更天,眼下是月底,东边昏黄的月牙刚刚从地平线生起来,朦朦胧胧的照亮了夜空,却反而使这个晚上更加黑暗了。
在城北驻扎的是中山军,由于赵军刚刚到来,又经历一场大战,季历料想赵军肯定疲累不堪,所以也没有下令加强防守,而是天刚黑就和一些士兵跑到齐军大营慰问喝酒去了,中山军士兵原本是一些强征来的平民,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就被拉上了战场,军纪在有主将在时倒还顶用,但现季历一走,在营中的士兵因为没有主将在,个个稀稀拉拉,睡觉的睡觉,打架的打架,营中倒也人声鼎沸,像菜市场一样热闹,谁也管不住。
庞爰的一名副将狄写带着五千士兵从巨鹿南门进城,穿过巨鹿,很快就出了城,潜行到中山营前。因为连日来赵军大败,中山军麻痹大意,连个站岗的人都没有,营寨里面倒是挺热闹的,有两个副将因为争夺一坛酒拔刀相向,各自的士兵也都拔刀指向对方,眼看就要打群架。
狄写暗暗佩服庞爰的推测,中山军果然如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只等五千名士兵都找到各自的战斗位置,一声哨响,五千人神不知鬼不觉快速潜进了营寨,见人就杀,见营帐就烧。
“他妈的,你们敢动刀子,弟兄们,上!”因为天黑,正在等待群架的中山军还未看到是赵军冲了进来,只道是一方先动了刀子,纷纷拿起刀向对方砍去,有砍向赵军的,更多的是砍向自己的战友——中山人不仅打仗厉害,连打群架都是一流的,一时间营中乱成一团,中山人打成了一团,有用刀乱砍的,有扭打在一起的,连看热闹的都卷了进来。本来士兵出门在外情绪烦躁,往往通过打群架来发泄,所以将领一般也不加以阻拦,只任他们打成一团,自己仍然在帐中喝酒猜码。
这种局面反而便宜了赵军,中山人虽然用刀子往他们身上招呼,但出于只是打架的心理,多少都是留了一手的,而赵军就很不仗义了,一刀一条人命,血溅得衣服都红了。
“快他妈的别打了,快住手,赵军打进来了!”一些中山兵先反应过来,大呼道,但是刚喊完就成了刀下鬼,而且场面又乱,根本就没人能听见他们的喊声,营中大乱,被烧的营帐数不胜数。
“我操!你们谁烧营帐?还住不住了?”一个将领看到士兵们像疯了一般到处点火,不由骂道,狄写看见是个军官,忙把弓箭搭好,一箭射过去,那将领应声倒下,看到有军官被杀,中山人不由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了,原来是赵军来了!
被戏弄了的士兵们顿时大怒,停止了打架,都一齐拿刀砍向赵军,五千余人的赵军招架不住上万人的砍杀,一瞬间就倒下了数十人,余者在狄写的指挥下撤出了军营。中山人哪肯放走赵军,不用将领指挥,就全部倾巢而出,非要把赵军碎尸万段才肯罢休。
中山军虽然军纪不行,可是这时候被赵军戏弄损伤了这么大,是个人都会愤怒,所以不用将领发话,一路追杀撤退的赵军。赵军区区五千人,哪里能敌两万多中山军的追杀,只能不停的后退,眼看已经撤了十里,中山军依然紧紧咬住。
赵军无奈,赶紧跑到城下,城门上的赵军见是自己人,赶紧放下吊桥,放赵军过护城河,有一些跑得快的中山人跟着也过了河,但很快就被看到了河里,过了护城河,赵军就打开城门,安然回到了城里,而中山军没有将领指挥,也便没办法攻城,只得在城下大骂了几刻钟后就回营救火了。
这时,一支赵军趁着中山人倾巢而出追杀狄写,一声不响跑进中山营中,既不烧营帐也不抢东西,而是快速穿过军营后,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