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明白,”齐二低头禀告,一说这事又让他想到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情,“国师大人下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大爷的婚事。”
齐子昀沉默一下,转身对齐二说道:“你去看紧了二爷,千万不要让他出齐王府,什么借口理由都不能听,要是他敢硬闯,你就给我把他绑起来,带过来见我。轻重不计。”
“是。”齐二慎重的答道,齐子昀挥了挥手他就下去了。
果然,什么事情都不是最重要的,齐子旻一到家就想着往外跑是这几年的惯例。午后见了皇上交代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齐子昀到书房只看了不到一卷书,外面立马有人进来对他禀告,齐子昀早已做好防备也不担心齐子旻会翻出了天,挥退手下只等着齐子旻单独来见。
要是齐子旻单独来见,他也就不是齐子旻了。
齐子旻是被暗卫押着进书房的,一般的侍从还没办法制服他,只有功夫高一层的暗卫才能是他的对手,看来三年的磨练也不是没半点好处。
齐子旻一看见齐子昀就哇哇大叫,一点不顾一家二爷的身份,撒泼耍赖的又哭又闹:“大哥为什么总是不允许我出门,三年把我丢到军营也就罢了,那地方苍蝇都别想飞出来,大哥知道我过的是什么生活吗?他们都不认我是齐家的二爷,吃的饭睡的床都是最差的,开始还有好多人总是找我的麻烦,要不是后来我一口气把他们打趴下,你知道我还要吃多少苦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婚前(三)
“大哥总说人要有一身本事才不会被人欺负,可是他们也太可恶了,有人甚至逼我钻跨,难道这就是大哥想要看到的?”齐子旻说起三年的往事,简直有无限的委屈在心底,要是不发泄出来他一定会憋出病。
“第一年我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没多久一阵风都能把我吹跑,我知道大哥也是这样忍下来的,所以我没有放弃,努力咬着牙齿向上爬。我也是念着大哥的,要不然哪有机会出来,哪有机会活着回来见大哥!大哥明明知道我心心念念的人是谁,我知道你是不得已所以要娶她,可是为什么大哥连我见她一面都不允许?难道大哥就一定也不想念我,是不是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就再也不是你弟弟了!齐家只有一个大爷,不需要二爷吗?大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告诉我啊!”
没有人想到齐子旻会说出这样一段话,就连齐子昀一开始也被震撼到,后来听到齐子旻的讲述,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齐二,还没等他开口,齐子旻又说出后面大逆不道的话。当着外人的面说与嫂子有私情,这不是往齐子昀的脸上吐唾沫吗?
齐子昀一言不发等齐子旻说完,等齐子旻趴在地上哇哇哇的哭,他的忍耐终于到了最后,一脚把齐子旻踢到门边,眼睛血红,口气冰冷:“你想要我告诉你。我怎么想?呵!好,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你听好了。齐家没有哭哭滴滴的男人,没有儿女情长的公子,更没有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齐家有的是流血当水喝的勇士,有的是屹立不倒的将军,更有的是皇帝跟前的走狗!所有的最好与最不好都在齐家。齐家永远都不会退后只会向前。只会冒着一切向前冲!你要我告诉你当不当你是弟弟,这真是不好回答,如果我说我真没把你当弟弟。你是不是很伤心难过,下一秒就想去死啊!”
又是一大段话把众人都砸蒙了,书房里一片寂静。齐子旻疼痛难忍,却呆呆的看着齐子昀的笑容一动不能动。他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大哥的笑容太邪恶。他不想看,不能看,不敢看,却全身僵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一步一步的走近。他想逃离,可他逃离不了,手因为激动没支起身体。他扑倒在地额头传来剧烈的疼痛,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可他真想立马死去。
那一瞬间的绝望没有逃过齐子昀的眼睛,他心里生出无限的悲凉,突然就停下来站在一步之远的地方打量已经不是小孩子的弟弟。
向来弟弟和他就不是一类人,从小齐子昀就知道这一点。不管是爹娘的管束还是受到的训练,弟弟永远要比他简单安逸,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生早了的原因,似乎就因为早了所以他什么都要比弟弟不一样,又因为身份问题,他比别人更不一样。囚笼一样的生活他从来没有抱怨甚至很知足,总以为付出了就可以得到回报,直到那一天……
努力压制心中无限燃烧的烈火,齐子昀紧紧闭上眼睛,一闭马上又睁开,眼里的情绪已经掩盖在一片淡漠之中,他一边向门外走一边吩咐齐二:“将二爷带下去,先看着。”
看着后面是什么他没有说出来,齐二却明白大爷说出这一番波澜不惊的话需要多大的忍耐力,人冲动的时候最想摧毁一切,大爷能忍住实在是二爷走运了,要知道大爷一旦疯狂绝对是毁灭,就像……
齐二打了一个冷颤,赶紧让依旧呆立的暗卫把齐子旻架下去,在大爷没有任何指示之前,二爷还是二爷,还是要好好照顾。
只剩下齐二一个人,他慢慢的想到,恐怕有个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一切的小姑娘以后的日子要更难过了。
张小蔓根本不知道她躺着也中枪了,日后的生活有多难,她看到息婆的那一瞬间,只看见老人满脸笑起来的皱纹就飞奔过去,埋在息婆的怀里半响没出来。
她的头触及息婆消瘦的身体,硬邦邦的触感让张小蔓眼泪婆娑:“息婆你又瘦了,是不是没有按时吃饭,没有好好睡觉,没有听我说的话?”
息婆只是笑,脸上的皱纹逐渐加深,一句话没说,只轻轻拍着张小蔓的后背,像是外婆轻轻地安抚着受了委屈哭泣不止的小孙女。
张小蔓的眼泪更凶,不知道是对未来的无法掌握还是恐惧,她很无辜也很受伤。
戚济民把她迷倒带出来,张小蔓的确没有反抗,可远离京城她就有种越强烈的不安,像是有些东西走失了方向,以后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是没想过偷偷回去,可是回去干什么呢?难道真的要仓促的嫁给齐子昀,嫁给一个陷害过她欺骗过她的男人,嫁给一个丝毫不喜欢她的坏蛋?她那么在乎他,妥协过也委屈过,可他毫不在乎的态度还是让她难掩伤心。远离就远离吧,不管是更好还是更差,她想先静一静。
以后就算荆棘满路,那也是她冷静了选择的结果,磕磕碰碰满头鲜血,认定了就慢慢熬吧,总是会有熬出头的时候,那时候如果她还不能释怀,只当自己做了一个亘古久远的梦,梦醒了所有的都会消散,一切只是幻象。
张小蔓悲伤的不能自己,为她是不是真实存在心口剧痛,如果那么多的过往只是幻象,那恐怕才是最伤心难过的事。
息婆总算发现张小蔓的异样,扶起她的脑袋紧张的咿咿啊啊一句话却说不出,满脸的焦急让这个老人流泪,张小蔓一怔,而后紧紧地捂住嘴巴。
她像是知道了,却一点也不想知道。难怪息婆见到她一句话也不说,明明她能感觉到息婆的高兴,可是息婆一个字也没对她说,张小蔓还以为息婆只是看她伤心所以一时无措,原来只不过是息婆不能开口说话了。
张小蔓颤抖的声音从指缝里流出,“什么,什么时候……这样的。”
息婆慢慢笑了起来,看着张小蔓哭得脖子眼睛通红一片,她摸了摸张小蔓的脸,眼神里暖暖的东西流窜,张小蔓没听到息婆说一个字,可她就是知道息婆在安慰她,让她不要哭了。
张小蔓哭得更凶,抱紧息婆的后背久久不愿分开……
远在张家村的张二柱一家,李月婵拿着黑衣人送上门的信,看了之后一整天没出过声了。
张二柱一直注意李月婵的动静,只要她呆呆的停在一个地方半响没动,他就知道她一定又在想大妞的婚事了。
齐子昀只是让人提前送信告知二老张小蔓与他的婚事,信里言及他们两人过几天会一起来张家村,齐子昀是正式上门提亲,张小蔓是回来待嫁。自从看完书信李月婵就不时精神恍惚神色难辨,张二柱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好身前身后的陪伴。
直到晚间入睡,安静了一整天的李月婵对着黑暗,非常沉重的对张二柱说了一句话,“咱们大妞要成亲了,还是个大将军。”
张二柱为了宽李月婵的心,笑着说道:“那不是很好吗?以后大妞就不用吃不饱穿不暖了,还可以出门聚会和小姐们看花赏月,身边带着两个丫环,到哪里都威风凛凛的,这多好啊。”
李月婵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不好,就是感觉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