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以为咋啦?以为我偷汉子啦?你这人谁都不相信,只相信你自己,来来来,你老人家就进来看个清楚,免得你回去又竖起耳朵听,劳神费心的。”说着便把自己的大腿重重地拍了一掌,腆起个肚子给张青天看。
张青天一下子昏了头,连连后退着说:“不要这样,快不要这样,操心别人听见了。”说着边慌慌地逃回屋子里去了。凤姑儿瞅准他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才转身进了门。这时她看见顺喜儿早已赤条条地钻进她的被窝里去了,只露出个脑袋来望着她。
凤姑儿突然发现顺喜的眼神是那么样的与众不同。那眼神水灵灵的,像秋日的水潭,看了令人心跳;那眼神又是火辣辣的,像一只铁钩,紧紧地钩住了自己的身子;那眼神里边有着一种像野兽一般疯狂的东西,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在升腾,在飞扬,在向无边无际的地方喷射。
凤姑的心里有点害怕了,这样的阵势她从来也没遇见过的,在她看起来这似乎是一种死亡的先兆,心里想退开去,但身子已经不由她自已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钻进那个本来就属于她的热被窝的,待她稍微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的内衣已经被扒去了,赤条条地躺在顺喜的怀里,一股呛人的烟味喷在她的脸上,她感觉窒息,她想逃开,但她的手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颤抖着,像瞎子摸墙一般顺着顺喜那肥腾腾的腰段摸了过去。
这时候她几乎什么也没有去想,只希望自己的两只手指尖能轻轻地触在一起。在她想来,那将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瞬问,就像一个年轻的小孩放炮仗时的心情一样,她心里不住地翻腾着两个截然矛盾的念头:又想点燃炮仗,又想捂住耳朵;又希望听到那炮仗的震响声,又害怕自己的耳朵受到了伤害。
就在凤姑儿这么心绪重重地几乎是盲目的用手摸索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猛地一松,那身子像要骤然飘起来一般,两只手也从那肥腾腾的腰段上滑落下来,像两滴冰凉的水珠从屋檐上突然滴下来那样迅疾,那样令人心悸。她刚想睁开眼睛看一下伏在自己身上的这个陌生男子一眼,顺喜头突然歪在了一边,一股火辣辣的热气像电吹风一般迅速地扫过她的脖颈,肩胛……
这是一种多么令人费解的力量啊,它能在一瞬间之内摧毁掉世界上所有一切,凤姑只觉得天塌下来了,地陷进去了,雾在升腾,云在扩散,大风在遥远的地方呼啸而来。最后她终于失去知觉,只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无比奇怪的梦。这梦中的东西一会儿似曾相识,一会儿又完全陌生;一会儿令她神魂颠倒,一会又令她惊恐不安,最终当她情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仍然躺在那个热被窝里,而顺喜儿却赤条条地跪在她的面前,一手紧紧地捏着她的屁股蛋子,一手正在她的小脸处慌乱的抚摸着,她能清楚地看见他头上正热气腾腾,汗珠儿正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直漫进他的嘴角里去了。而那股含着烟味儿的热气,正端端地喷在她的鼻子里。她感觉一阵恶心,一腾身子坐起来推开顺喜的手,喝道:“你想干什么?”
顺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二话没说便蹬上裤子,披了上衣冲出门去。临出门时才回过头苦笑着说:“我以你也死了呢?”说完便轻轻地闪了出去。
凤姑这时才发现自己被窝里的那种混乱的样子,自己身上的异样变化,她无意间触了一下自己的一只乳,只听得“格铮”一声脆响,她的心立即疯咧咧地狂跳起来。
“啊,我做了那种事了!”她脱口喊了一声后便软塌塌地伏在被窝里了,浑身的骨头像被人抽去那样,再也直不起来了。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前村里传来了一声长长的鸡呜,倾刻之间,小山村的鸡儿便一起呜叫起来了。
这天晚上风姑儿再也没有能入睡,她软绵绵地躺在自己那热被窝里,竭尽全力地回忆着刚刚过去的那段风流时光。
就像一件遥远的往事突然闯入脑海那样,刚才和顺喜一起的情景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稍有不同的是先前那种惊恐和厌恶统统的不见了。留下来的只有那种无比温馨,元比幸福的余韵。人们很难把一个渴望幸福的女人最终获得满足时的那种微妙心情描述出来。因为这完全是一种感觉,是一种经历了几乎与死亡差不了多少的大震撼后留下来的特殊感觉。要准确地描述这种感觉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比喻。谁若经历过飞机失事后死里逃生的体验,谁就不难体会到这一点——那完全是一种欢乐到极限的游戏。而这种极限恰恰就是欢乐的反面:死亡。
严格地说起来文明社会的妇女们很少有人曾获得过那种生活的满足。巨大的文化阴影,传统的世俗偏见,密如蛛网的人际关系,以及狭小的生存空间完全扼杀了她们的生命激情。她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只能是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做这件人生最有意义的事情。恪守一夫一妻的人是这样,破着脸面卖淫的女人更是这样。其区别的仅仅是前者由于道德律条限制着欢乐,后者由于金钱的魅力扭曲了欢乐。
这一切看起来是一种不幸,实际上都是一种大幸。原因是,在一个古风盎然的环境里自由和欢乐永远多余。谁明白了这一点谁将会马上陷入痛苦的泥淖。
不幸的是凤姑儿恰恰在她生活和命运最悲惨的时候误入了这片神圣的沼泽,从而无法自拔了。
风姑儿对于自己和顺喜的那场大欢乐的回忆经历了好几天的时间,开先一切都是朦胧的,无法言传的。她只觉得自己绽开的生命之花正在迅速地萎缩、枯干,从而急切地渴望那种新鲜的补充。到后来,随着这种渴望慢慢地化作一团轻烟,渐渐地远去,当时的情景反而一天比一天更加明显地闪现了出来。
她现在已经能够清楚地回忆起顺喜提起那健壮的身躯锋利地,同时也是极流畅地把那玩艺楔入自己身子里时的感觉了。那是一种类于强盗和母亲之间十分复杂的感觉,回忆当时的情景并不是一件欢乐的事情。每当凤姑想过一遍这些事后,她就感觉到自己浑身滑腻腻的,一种稠乎乎的粘汗顺着她的脊背以及一切可能的地方慢慢地往下身流去。
越防卫越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