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喜儿看了那孩子的模样儿想下手又没敢下手,马马虎虎又过了这一夜。
第二天就是阴历的大年初一。那雪下得越来越大,地上积了半尺多厚,西北风像刀子一样“嗖嗖”地刮着,冷得家家塞门闭户,人人鼻涕长流。翠花的娘老子终久有了几岁年纪,因而便更耐不住寒冷,直到半早晨才将将就就地起了床,腿上裹了棉被儿帮助翠花包饺子。那折胳膊小孩则睡得天地不知,只在那热被窝里做好梦。一家人只有顺喜儿睡着,他心里有事。
顺喜儿确实恨起自己来了,恨的是自己在大年除夕之夜没下手弄死翠花儿。想着想着他便睡不住了,一大早便起了床,操了扫把去扫雪。
那雪又厚又硬,两扫帚下去就是一大堆,就拥住扫不动了。顺喜儿心中有事也顾不得冷了,只管发着狠地扫,用铁铲子铲着。等他将整个院子和连接村道的小路全都扫完以后,翠花儿娘母三个人才刚刚开始包饺子呢。就在顺喜收拾了扫帚铁铲准备回到家里暖一暖的时候,他的脑子突然一闪,一个绝妙的杀人主意形成了。这无疑问是一个好主意,原因是顺喜儿的心里变得平静了,舒坦,态度也就从容不迫了。
他把扫帚和铁铲子放在他老子住过的那孔窑掌里,然后又揭开那口盛散酒的缸来,只是那酒已经盛了有少半缸,盖子一揭酒香四溢,轻轻将头一探进去,就有一股晕晕乎乎的味道。顺喜儿心里冷冷地说道:这就是好坛场!
顺喜出那门就没有关门,只是转到家居的那孔窑洞里和翠花的爹娘打招呼,然后又操起了水桶和扁担,要去担水。翠花的爹娘劝他暖一暖手再去。他说:“没事儿的,一气干完了再慢慢地歇着。”
这一点尤其给了翠花爹娘一个好的影响,两个老人都感到顺喜真正是个好女婿,百里挑一的好女婿。顺喜儿担水去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就将顺喜的好处说了一件又一件,高兴得心里暖堂堂的。
顺喜将第一担水挑进来,顺顺地倒在小缸里,紧接着就去担第二担水。
这时候,饺子已快包完了,翠花的娘已经下炕生炉子烧开水,准备着下锅煮饺子。只有翠花和她老子还在打扫那个面乎乎的炕头儿。
顺喜临开门时,突然折转身子对翠花儿说道:
“翠花儿,你把咱们的酒舀一碗过来,放在锅盖上热一热,要不一会喝冷酒伤人呢。”
翠花她娘接着说:“顺喜儿,你也别去担水了,让翠花舀了酒,你和你爹一块喝。”
顺喜儿嘴里答应着,身子还是出了门。这一次他便没往井台上去,忙忙地将扁担和水桶放在了大门外,然后三步两步抢进他老子住过的那孔窑洞里,一闪身藏在了门背后,只等着翠花舀酒来。
翠花儿本来就不是个勤快人,又加上那天早上自己也觉得怪怪,推三推四地不想去舀那碗酒。无奈她娘老子下死力地催,生怕顺喜不高兴,他俩的面子下不来。就这样三推两逼将自己的女儿推出门。
翠花临出门时,那头被门楣上的灯笼轻轻地碰了一下,身上觉得麻麻的,心里觉得怪怪的。看了一眼爹,看了一眼娘,又看了一眼熟睡着的小儿子,这才端碗出了门。
女人是男人的拴马桩儿
49。女人是男人的拴马桩儿
按迷信说法,人在临死前有征兆;按科学说法,人将遇大难,浑身的器官就都能作出些反应来。翠花这时候心里头就是个乱,从她住的那个屋里到于老三住的那个屋子满打满算不足十几步远,她却闪电一般回想了几十年的事儿。她想起当孩子的时候和小伙伴们一块破莲叶,一边破,一边唱:“男的方斗斗,女的克权权,破碎了的是死娃娃。”
那儿歌就是个美;她还想起,当姑娘时修梯田,姐妹们你说她,她笑我,全拿着女婿开玩笑,逗得人脸上火燎燎;她又想起,刚进于家时,顺喜给她揭盖头布,她和顺喜抢硬币;她接着想起,于老三钻到她的被窝里,她身上抖,心里热。尘世上只怕一个人,那就是她婆婆。
就在她最后想起自己和于小辉的风流事时,她的心里“格登”一下记起了个害怕。她突然觉得于小辉就在自己的面前,正像往常一样轻轻地为她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褪下来,然后用膝盖擦磨自己的阴处,用嘴咂吭自己的乳。
她的心又震荡起来了,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从头发梢上开始“哗啦啦”流遍了全身。她感到糊涂,又感到吃惊。过了一会儿似乎要失去知觉了,她知道这应该是尘世上最美好的瞬间来到了。为此她挥动着胳膊下死力地向前搂去,想把想象中的于小辉紧紧地搂在怀里,然后深深地插进自己的身子里去。就在这时她发现手里拿的那只碗,她一下子愣住了。
可怜的翠花儿除过偷汉子外再没有其它大毛病。她心底善良,不说是非,更没偷拿别人东西的恶行。一开始她还以为这碗不是自己家里,等终于从一片虚幻中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是来干什么时,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揭开了酒缸上面的盖子,探身将碗伸进去舀酒。
这酒缸里的酒离缸沿还有好大一截子距离,像翠花儿这种个头必须踮起脚尖,将身子深深地探进去方能够舀上那酒——这一切全是顺喜事先设计好的,真可谓天衣无缝,分毫不差——就在翠花刚刚把碗伸向酒里的当儿,藏在门背后的顺喜早已溜了过来,轻轻地将翠花的腿儿向上一扶,翠花便一下子倒插进酒缸里去了,那酒缸只轻轻地摇晃了两下就不动了。只有翠花的那两只脚像一棵砍去梢子的树权一般,直刺刺地冲着窑顶立着。
屋外的雪停了,初升的阳光软拉拉地射在厚厚的积雪上,显得有点可笑的样子。顺喜没事人一般从从容容地在井台挑了一担水,嘴里哈着热气进了屋子。
翠花的爹娘一见顺喜回来了,赶忙让出个热炕让他坐,翠花的老爹甚至亲切地把捂在自己腿上的被子分出一大半盖在顺喜的腿上。而翠花她娘却忙乎乎地往锅里下饺子,一家人亲热得像火盆一般。
“一只老牛没脖项,有多有少全驮上——顺喜哟,你猜这是个甚东西?”翠花她爹幸福得昏了头,竟然给女婿说开谜语来了。
顺喜轻轻地盯了老汉一眼,道:“猜不出,再大的牛也不能驮这么多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