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愕地眨了眨眼睛,把泡菜坛子放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问道:“卡普兰被人雇佣去杀弗瑞斯?”
赖安肯定地点点头。
“被谁雇佣的?”
“他现在只肯招供这些。”
“他又声称他就像小鲍·皮普一样无辜。可是,他为什么现在要这么说呢?”
“谁知道呢?”
“弗里德曼相信他了?”
“他正在听他讲。”
“他交代问题就像划分索科特拉岛一样。”
“你可以这么说,”赖安瞟了一眼手表,说,“我必须回到那去。”
赖安走后五分钟,杰克回来了。好消息。我们可以听到在马撒大的翻录数据了。而且盖特兹愿意见我们。他把关于裹尸布的事情告诉了她,但没有提及那些骸骨。我怀疑杰克对她隐瞒这些东西的做法是不明智的,不过这里是以色列,是他的地盘,而不是我的。并且杰克向我保证,他过几天就会把裹尸布里面有骸骨的事情告诉盖特兹。
也许他还会提到那些被强盗留下的骸骨样本,我怀疑。
杰克又吞服了两片阿司匹林,我将裹尸布重新包好,我们讨论着如何处理那些骸骨。很显然,考古阻碍者们并不知道骸骨的存在,不然的话,他们早就威胁我们把骸骨交出来了。现在既然考古阻碍者们已经得到了马克斯,他们就再也没有理由监视我或者跟踪我了。我和杰克都认为他的公寓还是安全的。
把骸骨锁进放藏尸罐的壁橱里,我们关好了门,还锁上了外面的大门,就动身了。尽管杰克往里缩着的下巴表明他还在受头疼的困扰,但他还是坚持自己来开那辆租来的本田汽车。
刚通过纳布卢斯路检查站,杰克就驾车在耶路撒冷东边的苏丹·苏雷曼街像蠕虫一般地缓慢前行。车子横穿过旧城隔离墙的东北角以后,正对着博物馆的雕花大门,他把车开上了一条马路,那条路一直通到山上的两扇金属大门前,一个电子标志用英语和希伯来语写着:
洛克菲勒博物馆
杰克下了车,对着一个生锈的对讲机说了几句,几分钟之后。门打开了,我们绕行到了一块景色优美的草坪前面。
我们徒步绕回,走到博物馆旁边的入口处,我注意到大楼的外面有这样的题字:
巴勒斯坦政府,古文物处
时过境迁了吧。
“这栋大楼是什么时候修建的?”我问道。
“这地方在1983年就开放了,主要用来收藏大不列颠托管时期出土的文物。”
“1919至1948年。”我在温斯顿的书中读到过,“这里真美。”
这里的确很美。白色的石灰石,四周全是塔楼、花园,还有拱形的门。
“这里还有一些史前的文物,一些比较大的藏尸罐。”
管它大不大呢,总之这里十分荒凉。
杰克领着我穿过几个展览厅,来到一段楼梯前面,我们上楼梯的脚步声在石头建成的大厅里发出空洞的回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剂的气味。
上了楼梯,我们穿过几个拱门,然后向右拐进一间凹室,一个匾额上写着:
以斯帖·盖特兹的办公室
杰克轻轻地敲门,门打开了一条缝。
在房间的对面,我看到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人,精力充沛,她的下巴尖得好像可以撬开春天结了冰的圣劳伦斯河。看见我们进来,那女人离开她的“领地”,疾步向前走过来。
杰克给我们做了介绍。
我微笑着伸出手。盖特兹小心地握了握,好像我有传染病似的。
“你们带来了裹尸布?”
杰克点点头。
盖特兹在桌子上腾了个地方,杰克将装有裹尸布的塔帕牌家用塑料容器放在桌子中央。
“你肯定不会相信……”
盖特兹打断了他的话,说:“帮我刷新一下关于这些古董出土地的知识库吧。”
杰克向她描述了那个坟墓。但是没有提到具体的地点。
“我今天所说的一切都将只是一些最初步的判断。”
“那当然了。”杰克说。棒槌学堂·出品
盖特兹撬开一个容器的盖子,研究着那些裹尸布,然后对第二个容器也做了同样的处理。然后她戴上手套,轻轻地移动每一片遗物。15分钟后,她终于把那件较小的裹尸布翻开了。
我们几乎同时围了上去。就像小孩子在上化学课,我们都往里探着身子。
“头发。”盖特兹没同我们说话,她只是在大声说着思考。
又过了15分钟,她把大部分头发都用镊子夹到一个小瓶子里,又拿了六七根放在放大镜下面。
“刚剪过,有一些光泽,没有虱子和寄生虫存在的迹象。”
盖特兹用一块较大的碎布片换下了那些头发。
“简单的一根挨一根的平针编织。”
“典型的一世纪风格。”杰克上下挥动着手说。
盖特兹调整了一下碎布片的位置,重新对了对焦距,说:“布的纤维已经退化,我看不到我所期望的亚麻式的平整和变化。”
“毛绒制品?”
“根据这一片织物来看,我不得不这样说。”
盖特兹把那片碎布前后移动着,说:“没有编织上的错误,没有破洞。没有缝补。”她停了一下,“很奇怪。”
“什么?”杰克的胳膊僵住了。
“布纤维的编织方向和以色列一世纪时期的典型风格相反。”
“什么意思?”
“它是进口的。”
“从哪里?”
“我猜可能是意大利或希腊。”
接下来,盖特兹又拿着放大镜把那块小碎布片研究了半个小时左右。
“听着,”盖特兹直起身来,说,“为什么这两块布被分开包裹?”
杰克转向我。
我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块小的碎布来自墓穴密室的最深处,和一些头骨碎片放在一起;那块较大的来自靠近墓穴出口的地方,和一些颅后骨碎片放在一起。”
“一块是包裹头部的,另一块是包裹身体的。”杰克说道,“那正是西门·彼得在《约翰福音》第20章第6到7行中所描述的那样。‘看见亚麻布还放在那里,又看见耶稣的裹头巾没有和亚麻布放在一处,是另在一处卷着。”
盖特兹瞟了一眼她的手表。
“你是知道的,这些东西理所应当由以色列古文物局负责保管,你可以把这些样本留给我。”她一点都不含蓄。
“当然了,我们的发现必须有完备的文件证明。”他强调了“我们”。杰克也一点都不含蓄。“我将要求对它们进行碳-14年代检测。”杰克对着盖特兹露出了获胜后般的微笑。“同时,我还将会如坐针毡地等着你的报告结果。”
盖特兹没有计较他们之间到底谁占了上风,她再次挫败了杰克的威风。
“不是吗?各位。”她说着,朝门口做了个手势。我们被打发走了。
跟着杰克进入走廊里,我确信了一件事情:以斯帖·盖特兹从来没有被人叫过盖特兹的昵称‘盖特兹特’,因为这只小鸡仔是不会有昵称的。
我们的下一站,托亚·布罗特尼克的办公室。
以色列古文物局局长的办公室与盖特兹的只隔4个门。布罗特尼克在我们进去的时候站了起来,但是没有绕到桌子前。
真是很滑稽。电话里的声音会让人联想到一个人的形象。有时,这种形象分毫不差,有时却又大相径庭。
以色列古文物局局长个子很矮,瘦小而硬朗,留着灰白色的山羊胡子,头发乱蓬蓬地顶着一顶蓝色的丝绸小圆帽,这令我想起了圣诞老人的形象,不过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犹太小精灵。
杰克把我介绍给他。
布罗特尼克看起来很吃惊,平静之后,又向前探着身子和我握手。
“安息日好。”他的微笑有些神经过敏。圣诞老人般的声音。他说,“请坐。”
我们没有更多的选择,因为除了两把椅子之外,所有的椅子上都堆满了纸和书。我和杰克坐到了那两把椅子上。
布罗特尼克坐在桌子后边,看起来他像是第一次注意到我的脸。
“你受伤了?”一口美式英语,也许是纽约口音。
“没什么事。”我说。
布罗特尼克张大了嘴,又闭上了,不确定该说什么,然后说道:“您已经倒过时差来了?”
“是的。”我说,“谢谢你。”
布罗特尼克上下晃着脑袋,把双手摊开在桌面上,他的一切举止都那么利落,而且像蜂鸟一般迅速。
“你们能把骸骨带给我真是太好了,真的是太感谢了。”那个老精灵笑着说,“你现在拿来了吗?”
“现在没有。”杰克说。
布罗特尼克看着他。
杰克描述了与那些考古阻碍者有关的事件,但是省去了我们待在墓穴中的细节。
布罗特尼克的脸沉了下去,说:“这真是荒谬。”
“是的。”杰克冷漠地说,“你认识那些考古阻碍者。”
“我并不认识。”
杰克的眉毛耷拉下来,但什么也没说。
“那座墓穴在哪儿?”布罗特尼克把手指扣成尖塔状,吸墨纸上还留下他两个完好的手掌印。
“在汲沦谷。”
“这就是以斯帖提到的那块纺织品的出处吗?”
“是的。”
布罗特尼克又问了几个关于墓穴的问题。杰克用模糊和冷冰冰的字眼回答了他。
布罗特尼克站了起来。
“抱歉,我要出去不能奉陪了。”我敢肯定,布罗特尼克是在羞怯地微笑着,“今天是安息日,我要早退了。”
“安息日好。”我说。
“安息日好。”布罗特尼克说,“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努力,布伦南博士。以色列古文物局深表谢意。你经过这么远的长途旅行,失去了如此重要的一件东西。你的气质与举止让人印象深刻。”
我们来到大厅里。
在开往希伯来大学的路上,杰克和我讨论着与布罗特尼克的这次会面。
“你确实不喜欢这个家伙。”我说。
“他是一个自我膨胀、以自我为中心的骗子。”
“别犹豫,尽管说吧,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