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任天嘉从卧室出来,这一觉可能睡得不错,她的面色又恢复了红润光泽。看到何平忙着给自己整理文件,她竟然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又从冰箱里取出一盘大樱桃让她吃。
“我最喜欢吃这种樱桃了,可是在北京卖得很贵,双阳的价格要低得多,所以我一下子买了三斤。”她拈起一个送到何平嘴边,那副拣了多大便宜似的得意劲儿令何平觉得在机关里严肃有加的女市长这一刻就像邻家的大姐姐。
何平告诉说程书记刚才来过电话,任天嘉这才想到把手机开机,然后拨程可帷的号码,对方传来一阵忙音。这时,轻轻的叩门声传过来。何平过去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丁忠阳。
任天嘉不认识丁忠阳,但何平认识他。何平忙给任天嘉作了介绍。
任天嘉没想到丁忠阳会找到这里来。她招呼他坐下,还未说话,程可帷的电话反拨回来。他告诉她,是他让丁忠阳到市委招待所见她的。
“你想去见见郭市长,我的意见是先听听丁秘书介绍情况,心里先有个数。”程可帷说。
任天嘉应着,收了线。看何平给丁忠阳倒了茶,便吩咐她先回家。
何平骑上自己的电动小摩托,出了招待所的大门。她在团市委时便与丁忠阳熟悉,两人又是北京大学在职硕士班的同学,只是过去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丁忠阳来找任市长,让何平有几分意外,而且她看得出来,任市长事先也没有思想准备。他能有什么事呢?是为郭市长的案子来打抱不平,还是为自己的工作安排提提要求?想必他不至于因为自己顶了他的秘书位子而恼火吧?孟书记也说过,即使小丁个人在地铁案中没有问题,也不再适合当秘书了。
何平知道,郭市长虽然进了监狱,但外面为他鸣不平的人多得是,许多人都暗地里认为他是官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是某些人的替罪羊。这半年多,市长的位子一直空着,人们还寄希望于郭市长能澄清自己,东山再起,但上面派来新市长后,大家都感觉到郭市长这回彻底没戏了。丁忠阳如果希望靠任市长帮助自己的老领导洗白干净,是不是过于异想天开了?
何平的脑子里转了个弯儿,忽然想起孟宪梁找自己谈话时的情景。那天,自己过于紧张,孟书记说的许多话都没记清楚,但有一层意思她却明白了,孟书记说,任市长年轻,又对双阳的情况不熟悉,需要大伙儿帮衬着她,市委更要做她的后盾。而她作为秘书,是每天跟随任市长时间最长的人,更要处处关心任市长的衣食住行,对她每天做了什么事,见了哪些人,做到心中有数,也让组织上心中有数。孟书记还说,有什么事情需要向市委汇报,可以直接给市委冉欲飞秘书长打电话。
冉欲飞是何平的舅舅,难道孟书记不知道这层关系?看他那表情,也许不知道,舅舅在向市委推荐秘书人选时,肯定不会张扬说,这是自己的外甥女啊!可是,孟书记的意思虽然很隐晦,但她也听懂了,安排自己在任市长身边工作,就是想让自己当一个耳目,一个市委书记的耳目!
想到这里,何平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子。尽管当初孟宪梁给她的这种暗示令她有几分不舒服,但她认为那种情况一般不会出现。然而今天这个下午发生的事情,程可帷来电话,丁忠阳来访,显然都会是孟书记感兴趣的,那么,自己怎么办?真要一滴不漏地全盘端给舅舅吗?
她突然感到一阵无法言说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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