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便淡然答道:“右丞大人当年叩阙上书,直声名动天下,后来数次交集,亲见他以浩然正气,坦然面对鬼怪之属,更令本座印象深刻。”措词极是客气,他身后的玄心三将,却俱隐约现了好笑之意。
梁印自然看不出,面现喜色,猛地深深一揖到地,叫道:“请国师瞧在张大人份上,应允晚生一个不情之请!”
金光微笑,并不即答,却是青龙在一边道:“府丞大人,有话但讲无妨,玄心正宗能做得到的,定然尽力而为就是了。”梁印已是更喜,脱口而出:“能否烦请宗主……辞了回纥人那一场相邀,尽早舟行南阳?”话出口,忽觉不对,急忙解释道,“不是,晚生不是要请国师离开,而是……而是晚生……确有天大的难处!”
金光顿时面有讶意,说道:“襄樊是湖南重镇,本宗门于此,也有重要分舵。这是出于拱卫东都的必要,高祖皇帝时便已御准。梁府丞,本座因故自晦行迹,诛魔卫道,直至前不久,才又返回宗门持事。妖魔中计不久,行踪暴露,难免不铤而走险,襄樊一带越发关系重大。本座若草率行事,万一有所不察,令襄樊受魔祸波及,则此责,只恐你与本座都无能负荷吧?”
梁印苦笑,道:“是,晚生明白,国师之言极是有事。只是,国师有所不知……”一顿足,加重语气道,“回纥之约,定无好事,国师,恕晚生直言,那些人名为行商,观光,来历各不相通,却同属摩尼教治下,尊崇光明,不服中土道统。比如前些日子,他们与另一批人结了仇怨,闹到晚生府衙之中,最后一言不合争斗起来,险些毁了晚生的理事之所……”
金光心中一动,突然面色一沉,冷笑道:“回纥跋扈,非你之责,另一批人呢?难不成也是异邦之民?梁府丞,你身为地方吏员,却由人大闹府衙,忍气吞声,自损威仪,当真是胆小误国!”
说到最后一句,他语声尤为冷厉,森肃如刀,骇了梁印一大跳,急道:“不是,下官非是胆小,实在品秩不及,郡主她……”
余话戛然而言,梁印嘴色一搐,似哭非哭,现出极尴尬的模样,摇头长叹了一声。
“据本座所知,目前在湘,唯有倩安郡主一人。她以郡主之尊,拜入修真道门,虽非我玄心正宗,也是普天下的道门大幸。若是她与回纥人有所冲突,那么定与回纥贬低中土教派有关,便如今日渡口,那两名胡人瞧我玄心正宗不起一般。却不知本座猜得可对?梁府丞,你直言无妨。”
梁印又是一声叹,灵月教与玄心正宗,暗里的针锋相对,经了南郭镇一役,已是湘中公开的秘密了。但一个是道门新进,有监天司暗里撑腰,一个是数百年老派,积累深厚之极,便是本地剌史,也不敢公开得罪一方,何况他一介府丞?
而事涉回纥,更是麻烦多多,所以不得已,他抬出了恩师名号,谁料三言两句下,反将自己绕了进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他蓦想起另一桩难为之事,急中生智下连忙辩解道:“不是,晚生开口相求,并非胆小怕事,而实是想请国师成全,为朝廷保全一个少年人才,免遭回纥人毒手。此子……此子是晚生同乡,得罪了一名回纥贵人,彼方欲擒之而后快,晚生虽藏他在家,终非长久之计。所以斗胆,想请国师收留此子,尽快放舟南阳,好早日脱离险境。那个,此事详情襄樊人尽皆知,国师只要向吴舵主稍一打听,便知晚生所言句句是实……”
金光仍是似笑非笑,一付好整以暇的神情,梁印看在眼里,额上汗出,再没了多说的勇气,含混一句:“若国师肯助此子脱厄,可着吴舵主暗中通知下官一声,下官好预作安排。”便要作拱告辞。
金光目光一侧,玄武会意,过来送府丞大人出门。梁印连道:“不劳不劳。”足下一滑,已被门槛绊到。玄武急伸手相扶,笑道:“大人小心为好,道路艰难,万一失足,便是悔之莫及了。”梁印诺诺称是,哪敢再留?头也不回地急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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