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神色凝重,反问道:“旧事,若曾错过,你却还要重为么?”
金光嘴角牵动,一分笑意里,有自嘲,也有冷讽,淡然应道:“自执掌玄心正宗以来,本座就从没有错过!”目光垂下,又复抬起,“只是有些事,力不从心,未能完成祖师爷交待的重责而已。”
“那好。”
却是玄武越众上前,应声一句后,又向青龙道,“还是我来说吧,你道术是宗主亲授,有些话,当面便不忍出口。”青龙便点了点头,沉默着退回原位。
“宗主,南郭镇外,是玄武最先提议,要你传承宗主之位,再以传镜长老身份,得到宗门认可。但当时,青龙于你素来敬重,朱雀这些年,又对流云多有不满,是以玄武只暗中与白虎商量过,不能全算四将公议。而且,也正因为如此,新宗主人选,一直悬而不决,令我宗门群龙无首。这种种,俱是我玄武思虑不详所至,玄武今日,先行向宗主和宗门请罪。”
跪下,极认真地叩首三次,他再抬头时,额上已红肿了大块。
朱雀忍不住道:“玄武!”玄武却不看她,只目视金光,一字字续道:“今日内忧外患,玄心正宗,不能一日无主。是以四将才公议,请宗主你重掌宗门。但监察宗主,是祖师爷交给四将的法权,四将决不敢有所疏忽。是以宗主,今后你不论作何决定,都须先征得四将同意。若再有一意孤行之时,四将自会当即黜废你宗主之位!而且……不止废黜,四将……自有令你无从错上加错的手段……”
他再重重一个头叩下,“除这两点之外,四将还有另一个决断,便在今日,一并禀报宗主了吧……”直起腰向后看,青龙和朱雀也同时跪下,三人齐声道:“当废时不废,以私意代公决,因险局定险议,以公决赌宗门。所以宗主,若你再有错不可挽的一日,四将以手段行完废黜之事后,自会以死……以死向玄心正宗的列祖列宗请罪!”
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在舱房里回响着,更显得沉重无比。
流云便有些不自在了,插不上话,但看着这三人一脸的坚毅,原本轻松的心情,突然一阵莫名的难过。
以死……请罪么?
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一瞬之间,一个决心也下了,那是他来前,根本未曾想到过的。
“金光!”他蓦地叫道,“我也有话说……虽无传承,我毕竟代理过宗主之位二十年。所以金光,就算你回来主持,我也仍要留在总坛,我……我要知道你做的事,免得你独断专行,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们四人……”
“流云!”
他话音未落,跪在一边的青龙,却突然振威一喝,这玄心四将的首席,到了此时,终是显出了几分首席的威仪。
“流云你自然不能离开。至于宗主,他若独断专行,是害了他还是害了我们,那也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重要的是玄心四将,不会象当年一样犹豫不绝,用来黜废他的手段,也决不会只是口中的虚言恐吓!还有,宗主……”
顿了一顿,青龙看向金光,另几句强硬之极的说话,便一字字直接喝了出来,“四将不瞒你,那手段,是司马三娘为保全燕前辈所作的努力。她对丈夫的关爱之心,四将对宗门的爱护之意,都是这手段……切实可行的最有力保证!宗主,四将言尽于此,日后也再不会提。只望你能铭记于心,不要让历代祖师再一次失望!”
仍是端坐。
自三将与流云进来,金光连坐姿,都没有改变半分。只是青龙这一句话说出后,他眉心一跳,几分惊讶和释然一现即隐。
当仁不让,李次青之言,连流云也听出了其中意味,他又岂会不知。幽鬼之事再拖延不得,流云见他提笔之刻,已是他立定决心之时。
两份奏章已成稿,三将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要解决二十年前的旧患,挽回玄心正宗声名,这宗主之位,金光已决计,当仁不让。
只是――
司马三娘!
如此也好,否则若以现任宗主身份,传镜长老特权,强行压服四将,眼下之事虽可缓解,日后处置宗门事务,必是处处掣肘。如今这四将,固然有四将的打算,但他所需目的既已达到,四将说的手段是什么,他已全没有兴趣知道。
就算有什么手段,也无外乎对于他个人而来,那却更有何惧――
司马三娘,不论你的举动属何,却是助了本座一臂之力呢!
金光垂目,诸般想法一闪而过,很快便静了心神。目光向三将一扫,他左手袍袖一振,已拿起案上两份拟好了的帛卷。
“说完了?”他问。
三将点头,略有些诧然。
“那么,便来办正事罢!诸葛流云。”
喝了流云一声,金光却不看他,手一翻,一份帛卷平平飞过,流云一愕之下,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
展开才看一眼,他已险些跳了起来,叫道:“什……什么?不是,我请辞国师是肯定的,可是,这么个请辞法……金光,你……你这般请辞,岂不是,有意拉这些人一同落入这一趟浑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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