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顿住,流云认真想了想,才摇着头又补了句,“还是不对,我为什么要怕见他?我只是要找青龙他们。对,去二层找青龙他们商量事情……”
但三将并不在二层,金光居处前,只有雷战领了数名弟子守卫。自然,流云仍是名义上的宗主,雷战恭敬施礼后,并不敢阻他行动。只是阿梓却被拦下了,说传镜长老静养伤势,不相干的门人,无事休得相扰。流云见阿梓可怜模样,不由得便接了糕点,答应替她带进舱去再说。
木门打开,流云进去,便又无声合上。和他上次来不同,没有了三将在,这舱里,便静穆得让人不安。天色又已晚了,几缕残阳从船棂里透过来,红得象是喷薄的鲜血。但书案前却早早燃了蜡炬,火苗跳跃,有如顽皮的孩子,被这舱中的严肃缚束着,正显出极不安的情状来。
“诸葛流云,你来见本座,是有什么事吗?”
一声低沉说话响起,吓了流云一跳,金光没有坐在案边,而是站在一侧窗前,静对着外面的江水夕照。法袍沐在殷红的夕照里,原本很素净的颜色,便也变得沉重压抑起来。
流云越发不知怎么开口了,将糕点放到案桌上,只道:“我……有事,啊,不,也不算有事。我说,你的伤好些了没有?还有,你老站着干什么?玄武说过,心脉重伤,非得慢慢调治不可,你却隔三差五地和人动手,一个人呆着时也不肯坐下休息……”
金光蓦地回头,目光里隐有了几分不耐,冷冷道:“你到底要说什么?难不成,来见本座,便是为了这些不相干的废话?”
“我……当然不是,我就是想找人议一议……”
“议一议”三字出口,又没了下文。流云这一天里,也不知转过多少念头。幽鬼之事一出,他便知道,处置稍有失误,就是宗门受朝廷正面打压的开始。但当日岳阳楼上,李次青一句“当仁不让古有之”后,他心中便隐约冒起一些想法,虽一直无法整理清楚,却总觉得是极好的解决之道。
三将遍觅不着,流云有心与人商量,几次想上二层都止了脚步,只好闷在房里写请罪的折子排遣。这最后一次,若非撞上阿梓,被那包糕点引开了心思,怕仍会在围着那木梯打转。
毕竟这船上,若有他最不愿见到的人,无疑便是金光了。
但来也来了,犹豫半天,流云终还是抬起眼,迟疑道,“其实,我是想问,那个……幽……朝廷……”话未说完,突然一愣。只因他开口后,金光脸色居然缓和了些,可也因此,更让人注意到气色的不佳。
他自知道原因,心脉之伤最忌伤神,金光虽调养过一阵,可幽鬼这把柄被密奏入朝事出,加上李次青身死,金光多日调养之功,只怕早已付诸东流。当下便犹豫起来,只想:“雷战说他要静养伤势,看来不是虚言……”
犹豫之下,他口里的话,也就不知不觉地变了,只字不提幽鬼,反挤出一丝笑,道:“朝廷上的事,我写了请辞的折子,本想找青龙给我改改……”
金光神色微动,回了案边落座端坐,冲他微微示意。流云愣愣看他动作,不知他想作什么,见他伸手去取案上的烛剪,这才醒悟过来,忙抢过自己动手剪了烛芯,让烛光明亮了些,道:“你是要写什么?阿梓正候在门外,让我带些了糕点进来给你……令她进来助你吧,你右手不是还伤着吗?”
烛影里,金光的眉心不为人知地皱了皱,开口语气仍是平缓:“你的折子。”
“我的折子?”流云搁剪的手一顿,咧了咧嘴,终还是从怀里摸出一团纸来,苦着脸道:“我还没写成,不过是草稿……”金光接过展开,在烛光下看时亦是一愣。只见满满一纸尽是涂抹痕迹,饶是他聚集目力,也只辨了个大概。流云自己瞧着也不成样,在一旁解释道:“我说过要改,你偏要看。其实也没什么内容,不过是我想自行请罪,自担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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