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运气可谓不佳之极,一路东行,虽击退了浓雾里好几拨妖魔,也和正四处巡察的监天司治下打了几个照面,却在此之后,接二连三地撞到强手。先是一个魔物来去如风,数合之击,连伤了他会中十来名好手。好容易且战且退地脱开身,又撞上了这一群入魔的怪尸。
所谓怪尸,都是死在魔物手下的道术中人,未及时焚化,终于魔气侵脑化为异物。这镇外大战不断,这种异物不少,原不足为奇。但凌大会主也实在背运到家了,撞上的五六具,都是生前以武入道,近搏经验丰富得无与伦比。一股脑出现后贴身混战,天道会又刚受过重创,顿时全面落了下风。
凌恒一条手臂软软垂下,肩上血肉狼籍,显已受伤,只得左手持刀,奋力助门下御敌。他正一刀砍出,逼开拍落头顶的一只鬼爪,另一具箕张双掌的怪尸,却陡然冲上,直伸双臂,眼见要插进入他露出的左胸空隙!
刀势急收,势已不及,他才暗叫一声“我命休矣”,那怪尸反倒是一声哀嚎,指尖触在他皮肉之上,就此僵住不动。
金光将剑从这怪尸背后抽回,目不回顾,反手一剑削去,剑尖一颤,从不可思议角度翻出,正好欺近另一具扑来的怪尸,在那怪尸要穴上一点,剑上灵力透进,又将它定在了当场。
“不必硬拼。”他正眼也不看凌恒一眼,言语里却自然有不容抗拒的威严,只道,“魔气侵入,行动全凭本能。只消以静制动,剌穴定身,便可不战而胜。”阿梓追在他身后,屈指连弹,学着打穴渡入法力,也定住了一具扑来的怪尸。
天道会众人大喜,刀剑齐出,声势大涨,余下怪尸顿时溃不成军,四下逃散。凌恒令下属包扎好自己肩上伤口,打量金光一番,心下奇怪,过来致谢问道:“朋友剑法了得,临危不惧,当真多谢了。不过此处凶险万分,却不知你……”金光知他意思,手腕一振,长剑倒负身后,沉声答道:“敝姓钟,行九,久居西域化外。午前行游至此,见魔氛冲天,才一时好奇,过来探个究竟。”
这说词他早已想好,连方才的剑术,都是凭应敌经验,临时信手施为,与玄心正宗决无半点关系。凌恒更猜不到这层上去,见他面无表情,连目光都似懒得看向自己,反更信了几分,只想:“南郭镇外情势复杂,隐逸的高人也来了不少。此人虽脚步飘浮,不似有上乘修为,但剑法举重若轻,出则必杀,又绝非俗手可比。”当下便生了交纳之心,笑道,“不错,南郭镇变故横生,许多道术中人,都巴巴地赶了过来。钟兄路过,正好与我们天道会相遇,也算有缘,不如大家结伴同行,合力降魔卫道如何?”
金光也不推辞,道:“我瞧这块地头,倒似以南郭镇为中心,设了一个大阵。但又似故意留有破绽,每逢午时,阵法至强中隐现至弱,却不知是何缘由?”凌恒一愣之下,大喜问道:“钟兄对阵法也有研究?”匆匆讲出一番话来。
却是南郭镇九、十日前,突生大变,也不知哪来的魔物,几乎噬尽了镇上百姓。幸好玄心四将之一朱雀,正在南郭镇附近逗留,率众与魔物拼死一搏下,虽不能胜,到底将其逼得无法四窜害人。但天不助正道,湖南的潇水一带破堤,怨气迷漫,影响所及,二十年来一直潜伏不出的妖魔魅魑,竟似得到号令般地大举出现湖南。如今南郭镇魔气突现,这些散杂的妖魅,便也一股脑往这边聚来,隐有了纠众占地争胜之意。
“剌史大人当机立断,将方园百里百姓移走,又火速传令全境,着所有道术中人前来此处诛邪守土。但所谓学有专工,湖南境内,那个……”凌恒顿了一顿,语气里忽有了几分尴尬,干笑一声才续道,“大家以武入道的多,最多也就象排教、五毒等宗门那般,以符咒起尸操物等为秘要,阵法云云,却是两眼摸黑的玩意儿。那位朱雀护法好生厉害,非说大家这般乱糟糟地各自为政,是降魔一百,自损三千的赔本买卖,便强压着众人听她号令,将大部份魔物引入镇里,再在镇外布下了这座什么天罗七十二煞阵围困。于是镇里的魔物出不来,我们也进不去,一天只午、未两个时辰,可以里外相通,狠狠斗上一斗……”
阿梓伺立在金光身后,忍了又忍,到口的一句话还是咽了回去。这会主所说的这些情形,不论是她还是前辈,都早已了然于胸,何劳他来献这份殷勤?只是,前辈神色不动,似听得入神,她又如何敢开口打断?忍不住偷望一眼金光,却见一抹赞赏之色,正从这脾气极大的前辈目光中一现即隐,不由更是讶然。
这天道会主说了什么,竟让前辈这样的性子,也为之暗自赞赏了?想到金光的平素行径,阿梓很有几分认真地琢磨开来:似乎……凌会主提到的,是玄心四将之一的朱雀护法?难道这前辈,和旧宗门的护法大人,有着什么交集过往么?听说那位护法大人,是个性子极厉害的女中豪杰呢……
正走神间,金光已长笑一声,收剑归鞘,朗声向凌恒说道:“天罗七十二煞阵,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确是那时的不二之选。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一味只守不攻也非上策。钟某不才,倒有意请凌门主代为引荐,见一见目前南郭镇外的主事之人!”率先大步向前行去。
阿梓叫了一声:“钟先生!”连忙追上,见他神色间全是严肃之意,不敢多劝,心头连珠价地叫起苦来:“南郭镇外主事之人,莫非前辈是要去见朱雀?他二人不知有的是什么故旧,万一有所冲突,宫主怪罪我私陪前辈外出,这……这却如何是好……”
;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