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踌躇不动的二人,肖用力一挥手:“别这样看着我,”仿佛想挥散两人可怜巴巴的目光,“我不是你们的首领,也不是你们的长官,你们指望我――一个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过路人――做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变得没有这么没有主见了?”
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这么爱说话了?……许是老了。
“你是要让我捎上他么?一个累赘?”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不省人事的那位,“或者我是特别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说长道短。”
“泰克只是烧糊涂了……”瑞克嗫嚅道。
“大人的心胸,不是应该很宽广吗?”
“我可不是什么高尚的人。”肖再次强调,“大人的世界,也比你想象的复杂。”
“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肖。”连泰泰尔都出来求情了,“你睡着时我给了他一枝‘骆幽草’,没想道他……你知道!普通人就算吸入半点都会产生狂暴的幻觉……”
“风向变了。瑞克。”
肖闭上眼,同时打断三面的求情。迎面而来的北风肆意挥洒他的长发,再加上沙烟迷漫,足下飘渺扑朔,整个人飘飘然呈欲随风而去之象。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起初看见没什么力量的你们,毫无畏色地穿行在这个世上――纯粹弱肉强食,危机四伏的世界――很是佩服。”睁开眼,风很大,天空有黑屑在翻飞。“结果,我错了。原来,你们的力量――,勇气――,信心――,只是建立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的基础之上。”
肖抬手,迎向一片陨落的黑屑,仅在指尖一碰,――粉碎。
“戈壁上有多如牛毛的盗贼团,比方说,这一片就据说是‘暗黑天’出没之地。但是,即使最到困境的盗贼团都不会盯上这样的车队。‘什么都不会失去’……”
凝视着指尖的飞灰瞬间被风扑散,肖低吟:“为什么想获得力量,瑞克。”
肖的语气轻描淡写,瑞克却闻言一震,抬起头,紧紧盯着对方正视前方的双眼,看到的只有漫不经心。
好像以前也有人这么问过――“……虽然实在不想问,不过还是很好奇!为什么那么想获得力量,瑞克?……”记忆中的声音活力十足,嬉笑调侃中却透着善意。
“要获得力量,必须做出牺牲。”肖说。
“牺牲外物是攫取之路,牺牲自身是守护之路。无论哪条,都能获得力量。”肖说。
“于是持续牺牲,于是力量慢慢变强。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事物,不管它多么高不可攀。占有是非常容易的。然而……”肖的语音低柔婉转,犹如恶魔的耳语。
“无论力量如何强大,也有想守护而无法守护的事物。”说这话的时候肖已经转身,在泰拉克斯身边单膝跪下,面朝瑞克。
“说说看,你想得到的是什么,想守护的又是什么。”说这话的时候肖的左手已经摸上泰拉克斯的喉囊。
“牺牲就会获得力量哦,如何?”肖右手反手拔出泰拉克斯左臂别着的匕首,倒提着递给瑞克。后者呆呆接过。“考虑一下?”梦幻般的音调把瑞克导向愈来愈深的深渊。瓦博伦特的惊恐呼喊,仿佛被这干燥的空气吸收殆尽,没有一丝回响。
“由你来做决定。”侵夺还是守护?一个选择的游戏。
“天啊,肖,你又在发什么神经?也不看看场合!”泰泰尔悲鸣,挣扎着想离开泰拉克斯那微微起伏的脖颈,然而完全徒劳。“我经常发神经,但是这也是我选择的,泰泰尔。”肖的内意识说,“人类时时刻刻都可能面临选择。你不是人类所以不明白。但这是值得庆幸的事,你不是人类,这值得庆幸。”
只见肖的五指逐渐加力,红得发紫的脉络逐渐浮现在原本微呈麦色的皮肤上,受害者的眉毛一点点收缩起来,但是依然未醒。
“住手!”瓦博伦特终于确认对方决不仅仅是开玩笑,于是惊慌失措地扑了过来。可是只是电光一闪,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便已被安静实施谋杀中的东方人击出翻了四五个跟头。
又过得一会,只见昏迷者已是下半脸极红,而上半脸极青。再接下来就将是窒息,吐白沫,痉挛,大小便失禁……
“由你来做决定,看看――我们的选择是不是一样。”称得上是循循善诱。
瑞克盯着地上那张不断变色的脸,自己的脸也随着红转青,青转红,呼吸沉重,两脚发颤。手心,金属刀把涌来的一波一波冷冰,反复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只要再坚持一阵!再坚持一阵就好!等那个家伙没了呼吸……这样,老师就会认可我的忠诚,然后……管他的死活呢!今天中午他还推我了,还想打我!还污蔑我的老师!用‘科学家’和‘火刑’来恐吓我,妄图让我放弃生命中稍微有希望的最后一点追求!这样的人就该去死……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