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强看着他回答:“还能怎么办,挖坑埋了。”
文勇流着泪愤愤不平地说:“他们是为国家而死的,怎么说埋就埋了呢?”
文强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为国而死,埋在哪里都是一样,他们不会在乎的。比起那些客死异乡的游魂,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说着,眼泪就顺着眼角往下流,不知道这两年,他经历了多少战友间的生死离别。
凉面见他这样,也难过地拍拍他说:“快了,小鬼子长不了了。”
文强擦擦眼泪说:“爹,你们看看,头顶上也不知道有几百只几千只蚊子想着吸你们的血,你们怎么就能睡着呢?”
凉面看着地上放着的饭,对文勇说:“你还没吃饭呢,快吃吧。”
文强端起饭说:“别在这儿坐着了,蚊子也会咬死人的。走,我给你们带了张被子,找个地方,你们好好睡一觉吧。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战要打了,下一仗就是恶仗了。”
暂时他们也睡不着,就在一个草棚里坐下了。凉面试探地问:“要攻城了吗?”文勇也看着文强。
文强说:“应该快了,把周边的障碍一扫除,城里的鬼子也就只能等死了。欺我国贫民弱,一个小小岛国就想灭我泱泱中华,简直就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他咬牙切齿地说。
文勇这时候才好像醒过来了:“哥,你都做爸爸做了一年了,你知道吗?”
文强也好像没刚才那么严肃了:“对了,迎喜像我吗?还是像红彩?漂亮吗?”
文勇说:“当然漂亮了,像你,但也像嫂子。你不在家,家里真的就靠嫂子了。”
凉面叹口气说:“文强,都两年多了,这儿离家也不是太远,怎么你就不能回家去看看她们娘俩呢?”
“我自到部队那天起,我就和自己发誓,不为爷爷奶奶报仇,把小日本赶下太平洋,我就誓不回家。再说,当兵那会儿长官不让离队。后来就更不能走了,部队随时都在打仗,多少同学、战友都死在了敌人的枪炮下,谁还会想着回家啊!”他似乎又想起了那些离他而去的人:“等把小日本打败了,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了,我们也就可以回家了。”凉面和文勇沉默着没说话,好像也在想着文强的话。
文强又问文勇:“文勇,我看你身体太瘦弱,你怎么了?不会是——你不会抽上鸦片吧?”
文勇听了,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低着头没说话。凉面看着这情形就说:“你爹自你爷爷奶奶去后,一直心情不好。后来,你外婆外公又被染上霍乱,也惨死了,你爹伤心过度,身体一直不好,就听人的抽气了鸦片。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别提这档子事了。”
文强一听,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兄弟两人现在都在战场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呢,所以也就没在说什么了。过了一会才说:“文勇,如果回不去了,你可要照顾好爹娘,还有红彩和迎喜。”虽这么说,但文强心里看着文勇,真的直摇头。
文勇一直没吃饭,一看到那碗五颜六色的饭,他就想起他看到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尸体。但这会儿,已经半夜了,他真有些感到饿了。
凉面也看出来了,从旁边把那碗饭端给他,他很艰难地吃着,不知道是冷了不好吃,还是味道不好,总之看他吃的异常痛苦。
他们也累了,就着地上的草,三个人横着一条被子,盖着个肚子各自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