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顿感全身上下生疼,骨头节防佛都要断了。我是仰面躺着,一缕温暖的阳光从树叶掩映的缝隙中透过来,照在脸上。我这是在哪儿啊?忍着疼痛想坐起来,可是刚刚伸出胳膊想找个支撑点却扑了个空,身体由于惯性猛然向一侧歪过去,好像悬在半空中,赶紧张开手胡乱的抓住能抓住的东西,转眼看时,原来是一根碗口粗细的树干。不过好在这一抓使身体固定住,保持了平衡,不至于跌下去。我战战兢兢地转头向四下里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简直吓得我魂飞魄散。
原来,我身体躺在几根错落交叉的枝干上,茂密的树叶几乎将我埋住,活脱脱像躺在一个鸟巢里。低头向下面看,不觉腿肚子发软,地面距离我足有数十米!天哪!我这是被架空在一株参天高的老树上了!可真晕死了,我怎么跑这上来了?现在没有心思考虑我是怎么来的,动又不敢动,浑身疼痛难忍,心下一急,便闭上眼睛呜呜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从嘴里冒出断断续续的呼喊:“救命啊!”声音由弱渐强,最后就是声嘶力竭的大叫。此刻,我也仅有喊喊的力气和胆量了。
“救命啊!救命啊!”我开始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嚎叫。惊得树上的鸟儿一群群地飞起,碰到树的枝叶婆娑摇摆,掉下无数尘土和枯枝败叶,扑簌簌盖了满身满脸。空谷中哪有回应,只是自己呼喊的回声在飘来荡去。我都快要丧失生命的勇气了,叫声也逐渐小下来,最后唯有自己嘤嘤切切的哭声甚为真切。
就在我一筹莫展近乎于绝望之际,忽听耳轮中响起一串洪钟般浑厚的喊声:“姑娘莫急,静候勿动,贫道来也!”
听到人声,似乎看到希望,我努力张开眼睛,因为刚才差点跌落的教训,头都不敢动弹,只有支棱起耳朵细听响动。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急促,少顷,见一青衫老者已飘然跃到我眼前上方的树干上,见这老者,头戴一顶银色莲花束发金冠,白发白眉白须,双目炯炯放光,他将青衫往腰间紧了紧,收拾紧陈利落之后,岔开双腿,双脚如鹰爪一样牢牢扣住两侧的树枝,伸手由打怀中拽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绳索,在一端打了一个称人结,在空中摇了两摇,“唆”的向我投来,登时我感到双腿膝关节被绳索缠住,再看那老者单臂顺势一拉,我的身体立刻就倒挂金钟般立起来了。我吓得大叫,身体悬在半空中,头朝下晃动不止。老者口中唤到:“姑娘莫怕!”随即双臂同时拽住那绳索,再一拉一提,说时迟那时快,我整个身体瞬间便被带到老者的背上。老者将余下的绳索几缠几绕系在腰间,复又从怀中取出一根五爪金龙绳,一头抓住一根极粗的树干,双手握住绳索,双脚交替点踏着树干,一蹬一窜地终于将我带到平地。我心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但双腿已是站立不稳,“噗通”一下摔倒在地,再次昏厥过去。
不多时,耳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师傅,她脉象平缓应该没事了。”被这声音一说,我确实感到头不象刚才那么昏沉疼痛了,这才睁开眼睛。见自己坐在地上,背靠着那棵大树,面前一眉清目秀的青衫女子正用拇指按我的人中穴。她见我睁开双目,随即双手扶住我的肩膀,转头喊到:“师傅,她醒了。”然后又将头转向我,一对如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望着我问:“姑娘,你感觉好点了么?”语气中充满关切。我没有答话,因为我的确不知道自己是好了还是没好,浑身的疼痛感倒是减了几分。我更关心的是: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是哪儿?
未待我多想,只见从女子身后走来一位青衫老者,正是刚才在树上将我救下来的那个人。老者走到近前,向我拱手施礼,言道:“姑娘请了。贫道乃张久陵,”他指了指身旁的女子接着说:“此女乃贫道的徒儿,紫霞是也。方才贫道听得阁下大呼救命,故此赶来相救,若有冒犯,实属无意,还望见谅。”我听完这番话,心里很是奇怪,正在纳闷,旁边那位女子也笑着一躬身说:“贫道紫霞,给姑娘施礼了。方才我与师傅采药路过此处,忽听姑娘疾呼救命,这才过来帮忙。”她忽然“扑哧”地笑出声来:“姑娘的喊声甚大,惊得四周的鸟儿和野兽都四散逃了,嘻嘻!”我于是脸一红,想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燕语莺声的,谁知情急之下竟也有如此的声音潜力,早知如此不如去练练声,或可做个歌星也说不定。定了定神,低头寻思了一下,又看了看面前的师徒二人,犹豫着说道:“哦,原来你们都是道士啊,你叫张九陵,你叫紫霞?”二人听罢点点头。我忽又自言自语道:“张九龄不是唐朝的宰相吗,想必是同名同姓了。”那师徒二人莫名其妙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茫然。那老道又说:“贫道张久陵,久是长久的久,陵是帝陵的陵。”
“哦哦”我恍然大悟,忙点头:“不管是张九龄还是张久陵,反正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了,真是谢谢你们啊!”那二人这才对视着笑了。
张道长又从怀里拿出个紫檀色葫芦状的小瓷瓶,旋开瓶盖,瓶身倾斜倒出一粒丹丸于掌心递给紫霞,并对我说:“姑娘只是受了些皮肉的小伤,并无大碍,将此丹药服下,可保身体无恙。”紫霞从背囊里取出一个竹筒,将塞子拔出倒置,然后将竹筒对准倒置的塞子倒出一杯清水,原来那竹筒塞倒置就是个小杯,甚是精妙。紫霞递过来丹药和清水,我将丹药服下。那道长又问道:“敢问姑娘芳名,打从何方而来,因何行至此处?又意欲何往呢?姑娘不必多虑,老道之所以询问这些,实乃现处乱世,看姑娘孤身一人多有不便,担忧而已,如若有隐言,权且可以不讲,贫道自不再多问。”看这老道彬彬有礼,的确是个极有修养的道士,那紫霞又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于是我也不再紧张,开口便说:“我叫南宫惠,家住……”
说到这,我脑中瞬间闪出一个念头:他们讲话的语气和方式……这群山峻岭……再看眼前这二位穿着打扮和随身带的物品……似乎我来到了很陌生的时代,很陌生的地方,这是怎么回事呢?……那面古镜和由月光照射后的那一道道刺眼的白光……莫非是?……时光穿梭了不成?!
我慢慢抬起头来,一脸的庄重。老道长和小道姑显然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晕了,彼此面面相觑。我的心没来由的开始砰砰乱跳起来,开口问道:“道长,请问今年是哪年哪月?这里是什么地方呢?”那道长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问这个,只是答道:“今年是戊戌至正十八年五月初十一日申时,此处为青城山是也,姑娘有何不妥吗?”
青城山?我的天,我竟然掉落到四川这么遥远的地方!戊戌是干支不作数的,至正想必是一个年号,无奈我历史学得不够好,但我印象中,至正这个年号在民国和清朝这两个阶段是没有的,这么推算现在一定是清以前,明朝?明朝的年号我只知道第一个是朱元璋的洪武年,最后一个是朱由检的崇祯年,这中间几代皇帝的年号我是记不得了。于是我踟蹰地从嘴里突出两个字:“明……朝?”
话音刚毕,那紫霞道姑一伸手捂住我的嘴,然后食指在嘴前竖着“嘘”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旧帝未废,新帝未立,怎可称明?现在依然是大元帝国,姐姐行事要多加谨慎,这话我和师父听到是没事,万一被官府的人听到可就罪过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