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对聂心云说了一番,传给他‘明仑道法真诀’第一诀的修炼法门,又教他一些打坐冥思之法,最后递给他一本土黄色的旧制小书,道:“心云,修道之人多靠吃苦,只要你努力修炼,日后定会有所成就的。”萧誉欢说话时自是无比老气横秋,倒像是在教说后辈。
待一切交代的差不多了,萧誉欢似是猛然想起了什么,朝聂心云道:“心云,你刚入道门,修炼之时一定要甚而又甚,循序渐进,不可贪进。否则会引来无尽麻烦,后果不堪设想,切记。”聂心云见萧誉欢口气凝重,不似是在说笑,心中悚然,点了点头。
萧誉欢又叮嘱了几句,转身出了门去。
萧誉欢走后,聂心云盘膝平坐在床上,按照萧誉欢教他的修炼法门,打坐了起来。因为是生平第一次做道家修炼,所以此时他心中自有一丝惊喜,更多的却是好奇之心。因为想法颇多,所以一时不得安心,不知过了多久,房间中静得出奇,而再看聂心云,哪里还在打坐,竟是盘膝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倘若萧誉欢此时看道聂心云这般,又不知做何感想。
日照当头,已是正午,聂心云这才昏昏醒来,见自己打坐修炼之时居然睡着了,登时心中升起一股怒气,暗骂自己不争气。
“啪,啪”忽然一声响,聂心云眉头一皱,他竟是重重的打了自己两个巴掌。其实他又哪里知道,修真之人修炼时却是极为消耗体力的,以他这般年纪又是体弱之人,倒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他坐在床边,低着脑袋似在悔过一般。
过好一会儿,房门轻声而开,仿佛是风吹的一般,却走进来一人,聂心云抬头望去,正是萧誉欢。
萧誉欢走到聂心云跟前,笑了笑道:“心云,已是午饭的时间了,我领你去吃饭吧。”在明仑中,弟子一日只吃两餐,只因为每日清晨时候云阿峰上灵气较盛,所以各大掌院才会让各自院中的弟子禁食修炼,以达奇效。然而禁食修炼也只是针对那些普通弟子而已,至于掌门和几位掌院他们是否禁食,众弟子就不敢去过问了。
聂心云此时确实有些饿,只是因为适才之事心中不乐,轻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萧誉欢是聪慧之人,如何看不出,低头问道:“心云,你有心事?”
聂心云抬头望了萧誉欢一眼,又低下头来,片刻之后点头道:“萧大…”聂心云刚开口,想到了什么,赶忙改口道:“萧师兄,上午你走之后,我在屋中照你教我的方法打坐冥思,没想到我…我却睡着了。”
萧誉欢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却是轻声道:“心云,日后若无派中长辈在时,你叫我大哥也无妨。”
聂心云闻言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暖意。
萧誉欢脸上升起一丝笑容,这才问道:“心云,你刚才说修炼时睡着了,是否觉得身子疲惫,没有力气?”
聂心云一脸惊讶,便是看他的表情,萧誉欢也知自己猜的不错,想了想片刻,他道:“心云,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聂心云心中疑惑,却见萧誉欢一脸神秘笑容,忍住没有再问。
白日院最靠外崖的一处大殿,远远看去,宏伟壮观之势仅次于白日主殿。只是不到近处,却怎么也想不到,那里却是院中众弟子吃饭的饭堂,不过虽是饭堂,倒有个不俗的名字‘天饮斋’。只是这本来有几分炫头的名字,在白日院众弟子的口中却是让人哭笑不得,众弟子多呼其意为:天天去饮食。
聂心云跟随萧誉欢一起,一路往‘天饮斋’走去,途中多遇院中弟子,白日院弟子总共近有三百人,在明仑六大道院中也是最多的一院。大家都是修道之人,素有修养,平日里院中自然也是清静安详,只是在这吃饭之时,众弟子的那身修养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一路欢笑直到‘天饮斋’。而掌院李远白平日里也很少与众弟子一同吃饭,即便是偶尔来到‘天饮斋’吃上一顿,众弟子亦都寡言少语,表现出奇的好。
不多久,聂心云紧跟着萧誉欢来到‘天饮斋’门前,此时望向门内,人流攒动。屋内多有数十张大方木桌,众弟子三五成群围聚一起,谈天欢笑,时不时低下头去吃上一口碗中的素斋。
萧誉欢刚刚进门,便有多名弟子起声招呼道:“萧师兄”,一旁的聂心云见众人都往自己处看来,吓的一跳,直往萧誉欢身后躲去。
萧誉欢似是有意,竟拽住了他的手,将其拉到身前,朝众人笑道:“诸位师兄师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入我们白日院的一位小师弟,同为明仑弟子,希望大家今后多多照顾于他。”萧誉欢说完,顿时引得屋内众弟子看来,其实他这般做着实为了聂心云好,以他在白日院众弟子中的地位,今日所做,却是怕聂心云身为新入门弟子,道行不够,日后遭人欺负,明仑一派虽说是天下正道巨首,门下弟子多为优秀,却也不敢说其中没有心胸狭窄,欺凌弱小之人。纵览天下正邪无数门派,亦都是如此。
聂心云少经人事,自然不会明白萧誉欢的用意,此刻见这么多陌生人向自己望来,顿觉不适,可又被萧誉欢紧紧拉着,不能动弹。正在此刻,那众多弟子之中走出一人,却是径直来到了聂心云跟前,温和笑道:“不知这位师弟叫什么名字,可否与我说说。”
聂心云听得头上声音吐字清楚,缓缓厚重,入耳甚是舒服,不禁抬头望去,面前一青年道士,身着蓝灰色道袍,此刻正半弯着腰面含微笑的望着自己。聂心云一出神,忘了回话。萧誉欢紧了紧握着他的手,笑道:“心云师弟,这位是苏子元苏师兄。”
聂心云感觉到萧誉欢手中握紧,这才反应过来,又听到萧誉欢的话,慌忙道了声:“苏师兄,我…我叫聂心云”
那被称为苏师兄的青年道士依旧是一笑,伸手摸了摸聂心云的头顶,道:“好,既然连师兄都叫了,倘若日后有什么困难,便来找苏师兄,苏师兄会帮你的。”聂心云见眼前青年道士笑容和善,心中有几分好感,重重点了点头,那青年道士也随之转身离开了。
明仑弟子平日里的餐食都是少荤多素,而素斋也通常都是最为简单的几样,没有什么新花样。而对这些修道之人来说,对于这等凡俗之物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追求。
饭桌一旁,聂心云埋头扒着碗中白饭。只是苦了坐在他旁边的萧誉欢,时不时给他夹菜。此时除了他二人之外,桌边还有好几位弟子。他们大多都是来凑热闹的,轮流朝着聂心云问着一些平常不过的问题,都是一些:师弟叫什么名字啊?师弟家住哪里啊?师弟今年多大了啊?纵使这般简单的家常问题,除了自己的名字,别的聂心云也都无从答起。最后还是萧誉欢略带怒气的道了句“吃饱了就去修炼,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众人这才悻悻闭口,不再做声。
一旁的聂心云甚觉奇怪,眼前这多位不知姓名的师兄们,一个个看上去都要比自己和一旁的萧誉欢大的多了,为什么萧师兄一句话,众人都变得这般老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草草吃完饭,聂心云被萧誉欢送到房中,后者只道了句“我明日来看你”便离开了。剩下聂心云在房中无事,便又照着上午的方法打坐起来,结果可想而知,不过片刻,又昏昏睡去。这一醒来,瞧窗外已经黑了,少许的夜光照进屋中,在屋内的地上印白了一大片。
房中有些闷人,聂心云捶了捶有些胀痛的脑袋。突然一阵凉风从窗外透过木缝钻了进来,扫在他的脸上,顿时觉得舒服极了。他来到门前,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两旁的房间,大多已经点了烛火,有时可听到细小的响动从里面传出。聂心云蹑足穿过长廊,生怕惊动了旁人。
借着淡淡的月白之光,聂心云只往明处走,外面时而凉风习习,比屋内要舒服多了。
不知这般走了多久,他身在小径,远处尽头的右边墙上忽然有一道白辉,银光闪闪,一眼看去,那白辉仿佛只是一处边角,而想要多看一些,却似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缓步走过去,只二十来步,白辉渐渐扩大,银光也愈发炫目。
面前是一方别院,四面高墙,只有来处一条小径和对面墙下一扇矮门。院子中绿草茵茵,只是在这夜月之下,却闪着淡淡的白光。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那草中传来细细的虫鸣之声。
仰望夜空,白月繁星。
月光洒在院中的草地上,又洒在了四面的青墙上,最后折射而落,相互交织,似乎可以摩擦出耀眼的晶光。
周围一片白,时而如雪,时而忽暗,聂心云站在一处墙边,看的呆了。
待他回过神来,径自往那扇黑乎乎的小门走了去。
在白日院中,如这般的小矮门有十多处,都是通往院外的。
白日院外,似乎只相差那一堵墙,外面骤然便得有些冷了,时有夜风吹过,聂心云走了一阵,觉得不适,折身往回去。
殊不知过了好久,聂心云心中亦有些慌乱,自己明明是按着原路返回的,却如何似是迷了路。不过这倒也难怪,白日院殿房众多,除了几座有名的大殿之外,其他的房舍也都大致差不多,而中间的小道则更是繁杂相交,聂心云入门才一天,对这里的一切还未来得及熟悉,此时走错了路却也正常。
暗自骂了一声,随即又叹了口气,聂心云朝着一条近处的卵石道走去,看他那副样子,多半也是豁出去了。倘若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他也只有在这屋外对着夜空睡一夜了。
走了一会儿,聂心云又起疑惑,适才所走的路,不到片刻就会出现许多岔路,而现在走了这么久,竟然连一条岔道也不曾见过。先前脚下的那条卵石道不知什么时候也变成了青石小道。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往回走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身边已没了屋墙,一阵淡淡的香味倾入鼻中。而远处,一片漆黑。
聂心云欲转身往回走,可是在那一刻,起了一阵风,眼角似乎又望见了什么,远处的黑夜里,一道白影若隐若现。他心中好奇走上前几步,渐渐的,白影变的清晰起来,当他走了十多步的时候,才看的清,面前不远处确实站着一个人,背向自己,一身白衣在黑夜中更是显眼。
“莫非是萧大哥?”聂心云心中想到,定了定神,小心的往前走去。
“萧…”聂心云还未走近,一声萧大哥刚要出口,那白衣人却先回过头来。
“师…师父”聂心云心中大惊,慌道了声。再看他眼前那白衣人,正是白日院掌院李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