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兵将叶未然交由旁边一位军士,自己进帐面禀主将去了。不一会儿,就传出“把人带进来!”的命令。
叶未然心下惴惴不安,心想若是碰上个嗜杀成性的主帅,自己又说不清楚来历,十之八九是要被当做敌方探子给喀嚓掉的。想到此节,不禁悲从中来。但人总是对生抱有极大的欲望的,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被人糊里糊涂地杀掉。于是深吸一口气,昂着头便进了帐幕。
“跪下!”叶未然走进幕帐没几步,就听见旁边一位小校冷冷地喝了一声。押着他的两个士兵顺势就将他身子一压,一脚揣在他关节后部。
叶未然一个现代人,哪里有下跪的习惯,他虽心中怕死,但是心中既然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便横下心不肯在死前还要跪一个陌生人。于是硬挺挺地立在那里不肯屈身分毫。
若是其他人,被两个士兵这么一压一踹,自然是倒了的,何况叶未然身形小巧,并不如何有力的样子。特别是那一脚揣在膝盖之后关节处,更是无处施力回避的。可这两个军士连踹了几脚,叶未然都是稳如磐石,就是不跪。
倒不是叶未然此前练过什么巩固下盘的功夫,实在是那枚阴阳明镜丹药效太过于神奇,以至于他一使劲儿,两条腿都绷得像钢柱一般,这两员军士不过是一般人,哪里能动得了他。
“见了大帅还不下跪,你找死!”那两个军士见踹也踹不动,压也压不下,不禁恼羞成怒,抽出手中兵刃就要照叶未然砍过去。叶未然虽是神色一慌,却愣是没动。
其实这两个军士哪里敢在大帅营中杀人,不过是吓唬吓唬叶未然,让他跪下罢了。哪知道叶未然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愣是不吃这一套,这两个军士制不住他,在大帅面前无能了一把,心中也是恼怒的很。就在这时,刚才叶未然一直未注意,也一直未发话的主帅终于开口了:“把人待到近前来就行,你等二人退下吧!”
那两个军士听了,只得悻悻住手,推推搡搡地将叶未然带到了大帅面前,行了礼退下了。
叶未然这才抬起头,仔细地将这大帅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光景,身材颀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棱角分明,配上一身银灿灿的明光铠,端的是一位仪表堂堂的年轻将领。
叶未然打量着他,那年轻将领也打量着叶未然,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叶未然看这将领目光清澈,心中稍安。
“帐下何人?”那将领声音倒不甚刺耳。
“小的……叶未然。”
“嗯……我军与秦逆交战时,你在一旁觇视,观察我军动向,乃是秦逆的探子,是也不是?”
这番话,定然是刚才那员小兵的报告了,叶未然心头一紧,道:“小人方才确实在一旁看见两军交战,但绝不是什么探子呀……”
那年轻将领心中其实早有计较,两军交战,有个把山野小民不知死活在一旁觇看的事情多了去了,再者既然已经交战,又何来探子一说?多半是手下兵卒求功心切,胡乱抓的人。只不过下面人既然将人带到,也不能不见,万一撞上了真探子,还能套出不少情报,故而这将领还是例行公事地问了问。而现在,恐怕这个将领的兴趣,更多地放在了叶未然“特立独行”的外貌衣着上了。
静了一会儿,那年轻将领突然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何方人士,为何衣着如此古怪?”
叶未然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是在那个世界里面穿的休闲衫休闲裤,脚下蹬了双休闲皮鞋。身上确实很“休闲”,心里面却紧张的要死。他实在没勇气把那种惊世骇俗的身世向这位能随时要了他的命的将军说,于是哽了一哽,道:“回禀将军,小人……小人也不知道自己家乡在何处……小的的头,似乎受了磕碰,好多事……都记不得了……”
这玩失忆的把戏,说起来真是一文不值,毫无根据,但是偏偏这种说法最是难以揭穿。人脑的精密,在叶未然所处的那个时代,也还是谜一样的存在。你说大脑受了创伤,失忆了,还真没办法辨别真伪。那此前的种种,都可以一推二五六,啥也不知道了。
那年轻将领盯着叶未然疑惑地看了一会儿,喃喃道:“……失魂症?倒是跟小思一个症状了……”
他定了定神,向叶未然说:“如此说来,你是如何来到此地,所来为何,与何人来的都不记得了?”
“唔……正是,除了名字,小人都不记得了……”
那年轻将领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如此,倒是抓错了人了。来人啊,将此人带出营区!”
听到这句话,叶未然真是如闻仙乐,一天的阴云都散了。他若是知道这将领根本无意要杀他,估计定然会狠狠地嘲笑自己一番。
帐外立刻有小校进来,要将他领出去。
“且慢。”那年轻将领忽然说道。
叶未然心下大急,还以为被这将领看出了什么破绽,却听得那将领对旁边一员侍卫道:“更明,去取几两纹银给这位小兄弟,算是压压惊吧!”
那叫更明的侍卫当即取出一枚银币,上前往叶未然手中一塞,道:“大帅赏你的,还不谢恩!”
叶未然心下大乐,临了临了还有银子送,这顿吓没白受。当即回头鞠了一躬,微笑着随小校出了营。
这时,旁边那位叫更明的侍卫却问那年轻将领:“大帅,我看此人颇有功夫,加之言辞闪烁,又说是什么失魂症,实在是令人难以信服,卑下以为此人大大可疑……”
那年轻将领呵呵一笑,道:“此人必不是秦逆的探子。其他且不说,只凭他说自己是失魂症就可知了。这么蹩脚的理由,亏他想的出来,呵呵呵……若是秦逆的探子,势必要编出个更圆的理由来,怎会像他这样呢?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要撒谎,但是我可以确定,这个人应该与我们基本上是毫无瓜葛,随他去就是了。”
那侍卫恍然大悟,拱手叹服。
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叶未然已经出了营区。一路上叶未然庆幸不已,还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云云,可不是嘛,银子到手啦,真是慷慨的将军哦……
到了地方,那小校自己回去了,留下叶未然一个人,却突然让他犯了难――他不认识路,下一步该往哪儿去,完全不清楚~
无数黑线,又笼罩上了叶未然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