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做出这个决定的人着实没几个啊~~~”邓志勇笑道。
对方的一再恭维让赵天宝感到不解,虽然俩人接触时间不长但是赵天宝可以肯定邓志勇绝非那种溜须拍马之徒,相反这个留学德意志的年轻军官有着普鲁士融科贵族般强烈的军人荣誉感,而正是这种普鲁士军人作风让他在国内军界备受排挤,无所作为。
今天对方一再推崇恭维自己,肯定有什么事情要说。
想到这里赵天宝微微一笑,正色道:“楚谋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大家都是新营兄弟,难道还不能推心置腹吗?”
闻言,邓志勇不由一愣,显然是被赵天宝看破心事感到一丝不堪,不过对于赵天宝的直截了当,他也是非常欣赏的。
心理素质极佳的他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朗声道:“标下不明白大人为何要在万东庙颁布‘杀奸令’。就算要铲除勾结日人的朝鲜奸人,也应当是朝鲜政府和我们新营处理。怎么能让平民百姓随意处理呢?!这样极易容易生乱的,一旦汉城骚乱肯定会影响我们新营的整编训练的。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日军,我们现在就应该抓紧一丝一毫的时间训练士兵,增强战力,毕竟我们现在的军队新营太多了,战力并不强悍。”到最后,邓志勇几乎就是吼了出来,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个最近将“坚守汉城”喊地震天响的上司究竟想干什么。
看到这个平日里甚是稳健平和的参谋长如此失态,赵天宝并没有给予丝毫指责,他知道邓志勇这是担心新营的未来,而新营众人中不理解赵天宝此番最为的人还有很多。
沉默半晌后,赵天宝幽然开口:“楚谋兄认为凭我们新营的实力能挡住日军的攻击,守住汉城吗?”
闻言,邓志勇彻底陷入了沉默之中。
作为一名杰出的参谋军官,邓志勇对清、日两军在南朝鲜的力量对比还是很清楚的。说真的,新营是打了几个胜仗。但这些胜仗又有哪个是堂而皇之地击败了日军?!要么是趁敌不备猝然袭击,要么是占据地形以绝对优势以逸待劳,就是如此新营也使用到了极限,不堪再战。
本来他是不赞成坚守汉城的——数万“北洋精锐”云集平壤,新营撤离汉城将日军第五师团引诱到北朝鲜,让数万清军聚而歼之岂不更好?!可是赵天宝这些天却在各国使节记者面前再三表示要坚守汉城,死战地一兵一卒,而朝廷中枢下的命令也是坚守汉城,等待援军到来。于是这个是军人荣誉如生命的新营参谋长立马着手订制死守汉城的各种方案。虽然明知必败,但他还是一丝不苟地部署一切,在他看来新营就是败也要让日军付出足够的代价。
死也不能堕了新营的威名,不能让天朝上国因此蒙羞!
谁知道这些天来,这个年轻的上司所做的一切,却令人捉摸不透,难以理解,但他还是从中嗅出了一丝异常。
“加紧时间训练,认真部署,我们还是能让日军遭受重创的。”邓志勇回答地底气十足。他对新营的战力和自己制定的作战计划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遭受重创,不是消灭。”赵天宝接过了话头,“我们战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新营那些远离家乡的弟兄们客死异乡呢?!我们也许可以因此而青史扬名,流芳百世,但这些小伙子们呢?他们背后的几千个家庭呢?兵为将有!没有了我们,满清朝廷能够抚恤新营阵亡弟兄们的亲属吗?”
听出赵天宝话中的萧瑟意味,邓志勇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虽然他坚持军人应该战死沙场,光荣献身,却也不愿看到这些“勇士”的背后是一群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
“出去走走吧。”看到了对方的忧虑,赵天宝起身略微整理了下军装,挎上腰刀,率先出了房门。
邓志勇默不作声地跟着赵天宝走出了景福宫。俩人跨上战马,直奔附近的新营驻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