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家里拿了什么东西送人?”
“没有,没有。”老兵被吓得脸色发白,慌忙掀开吴明手上的纸箱,诚惶诚恐地说,“都是您吩咐扔掉的,还有些是厨房的下脚料,这孩子怪可怜的,就给了他。”
那妇人伸长脖子仔细查看了纸箱,然后才缓和了态度,但仍旧不依不饶地训斥:“就是扔掉的东西也不能送人,要注意影响!看来,你不再适合做这工作了。”
老兵像遭雷击一般呆住了,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他惶惶然语无伦次地哀求:“大姐,我错了,再不敢了!您大人大量,大姐肚子能撑船,您原谅我吧!”
“你肚子才能撑船呢!”妇人杏眼圆睁,气恨恨地道:“我不管,让首长处理你吧!”
那小男孩也瞪着眼睛冲到吴明面前,伸手把纸箱掀翻在地,拍着胸脯说:“这是我家的东西,不能给你!”
说完之后还觉不放心,又叉开双腿,掏出小鸡鸡冲着纸箱撒了一泡尿。
吴明感觉蒙受了莫大的屈辱,真想放声大哭。他咬着牙忍着,扭身飞也似地逃离而去。
这种伤害在吴明幼小的心灵中刻下了终生难以平复的伤痕,每每回想起来都有一种撕裂般的刺痛。
童年的回忆有吐不完的苦水。那时,北京的冬天奇冷,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呼啸的北风像刀子一样犀利,令人感受到割心刺骨般的寒冷。穷人的冬天最难熬,吴明的家是低矮阴暗的小平房,冬天像冰窖―般冻彻心骨。家中没钱买煤取暖,全靠吴明和弟弟妹妹去捡煤核儿。说起捡煤核儿,现在的年轻人大都不知道所指何物。那时的北京人冬季取暖都是烧煤球,也就是用煤粉掺水送进机器压成球状。这种煤球在炉中不可能彻底燃尽,往往在核心部位会残留些许未燃尽的黑煤,去掉表层的灰烬后仍可燃用,由于形状太小,又是在核心部位,故称之为煤核儿,―般人家都把燃后的煤灰当垃圾倒掉,而穷人家的孩子却要从垃圾站把未燃尽的煤核儿捡回家来燃炉取暖。
一天傍晚,吴明拎着小铁桶同几个穷孩子围在垃圾站捡煤核儿,附近一家饭馆的叔叔推车来倒煤灰,当垃圾车翻倒的时候,迎面扑来燎人的热浪,那倾卸的煤球居然红彤彤地升腾着烈焰,完全是一车根本没有充分燃烧的煤球,捡上这样一个比捡10个煤核儿还要收获大。穷孩子们一阵雀跃欢呼,纷纷拥上前去。吴明也不甘落后,挤在小伙伴们中间,顾不得红煤球的灼烫,两只小手像是火中取栗一般极快地拈起,又极快地丢进小铁桶……片刻之后,穷孩子们一个个满载而归。
晚上,家中燃起炉火,小屋里暖意融融。这时,吴明才感觉自己的双手火烧火燎的灼疼,10个手指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妈妈心疼不已,又没有钱去医院治疗,只能涂抹些黄酱作罢。那天夜里,吴明疼痛难眠,泪水忍不住浸湿了枕头……
至今,吴明的双手隐约可见疤痕。
童年辛酸的岁月度日如年,吴明在贫苦中慢慢长大。那年夏天,吴明升入了中学。开学后不久,学校按照上级的指示组织学生停课操练队形,准备参加“十一”国庆节天安门的庆祝游行。学生们暂时放下了书本,走出了教室,天天都顶着炎炎的烈日在操场上练队,挺胸、抬头、目视前方――正步行进的分解动作,踢腿一、二、三、四……尽管汗流浃背,尽管腰酸腿疼,同学们都满怀着―种幸福的荣誉,兴致勃勃地刻苦操练。吴明的心中也充满着兴奋的激情,非常认真地听从教练的指挥,一丝不苟地练习每一个动作,忍着酷热、忍着疲劳、忍着口渴、更要忍着难以支撑的饥饿――巨大的消耗,又没有足够的食物补充,有―次他竟然晕倒在操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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