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种身世的孩子给谁都不会要。
妹妹也附和道: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谁来照看她?我们家已经够丢人的了,我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
第二天下班的路上,她看见道口有一个显眼的包袱,她当然认得。里面的孩子已经冻的小脸发紫,气若游丝,看样子已经在寒风中冻了许久。
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再迟疑一会孩子就彻底冻僵了。她解开自己的大衣,凝重地把它裹在胸前。
她不是不知道这孩子对于这样一个残破的家庭的重量,只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无辜的生命就这样离去。即使一个路人,看到婴儿纯净无邪的面庞也会动恻隐之心,何况她还是它的亲人。
当晚,面对父亲暴怒的指责时,十七岁的她固执地坚持自己的选择,毅然承担了孩子的一切。
那天下午发现孩子不见后,姐姐居然收住了傻笑,疯狂而恍惚地到处找寻,深夜未归。
从此,她再也没见过姐姐。
每当外面袭来寒风冷雨时,她便揪心地想知道姐姐可有一块栖身的地方?
几年后父亲去世时,没等到他下葬,妹妹就和一个身份不明的生意人走了。临走时只托人捎了一句话:姐,我走了,这个家我受够了!
连妹妹都受够了?她苦笑着,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自己加班加点地为她赚学费,竟然一声不响地走了?
父亲过世后,她带着孩子搬到了镇上一所小房子里,开始了平淡单调的生活。二十岁本是花容月貌的年纪,可她死死不肯放手的孩子却成了所有追求者的顾忌。小镇人家的婚姻观是很现实的,没人愿意要个拖油瓶。
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这孩子的分量,已经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转眼就要上小学了,学费还要从牙缝里省。
再难的时候,她也没想过放弃,姐姐或许正在尘世的某个角落里挣扎在死亡边缘上,她又怎么忍心把她的孩子再送进风雨?
那是个漂亮聪明的小家伙,越长越惹人疼。没有她,这孩子恐怕就没有活路了。
转眼三十岁了,找她谈婚论嫁的不是离过婚的,就是劣迹斑斑的,骨子里面心气高傲的她宁可终身不嫁,也断不会如此委曲求全。
直到顾蕴城的出现,讽刺地颠覆了她的想法。那是个彻底的无赖,披着斯文的外衣。在镇上,他想做的事情,据说还没有做不到的。她起初不信,可现在她正站在他的婚礼上。
在嘈杂的喜筵中,她分不清人们的贺喜之辞,究竟是出于祝福还是同情?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出落得愈发可人的水灵,她是那样乖巧,还未见过世上的风雨。她也不晓得自己这张伞还能为她撑多久,但她知道,只要这呵护了十五年的花朵还需要她,她就不能倒下。
这就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