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胡姐来上班那已经是十多天之后了,由于女儿的死她似乎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严厉,甚至有护士明显的犯错她也只是平静地说两句,而且她自己也经常丢三落四,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
大家看她过度沉湎于悲伤,反而替她很担心。尤其是她与孕妇交淡或抱着女婴时会突然泣不成声,那样子实在是可怜。
她更多的时候是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连好几小时看着某一处发呆,或是不停地搔头,好象有头屑病似的,然后打扫落在桌上的无数根头发,一定要用打火机烧掉。
竹英并不因为护士长疏于管理而放任自己,当然,任何人都可以分派她活干,她成为最忙碌的人,那些保育箱里的婴儿就够她折腾的了。现在上晚班她更是捞不着一点休息时间。
胡姐静悄悄地出现在休息室门口,正在谈天的几个护士紧张地站起来见机溜出去,胡姐却小声说:“你们谁带卫生巾了?”
满脸青春痘的护士说:“胡姐的好日子不是刚过吗?我们也和你一样前后差不了几天。”
“我也奇怪,刚结束怎么又来了?”胡姐苦恼地说道。
女人相同的特征使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柔和起来。还是那护士说:“你们谁带着?”
其他护士摇摇头。正巧竹英急匆匆地进来拿记录表,别人问到她,她已经跑了出去,回头说:“我包里有,你们谁帮我拿给胡姐吧!”
竹英是实习生还没有自己的更衣柜,她的衣服和包一般放在更衣间的柜台上。当然,护士长自己去拿可能更合适一点。
胡姐走进更衣间,几个护士自觉地回到工作岗位上。休息室、更衣间里外只有胡姐一个人。
更衣间里的日光灯镇流器出了毛病,发出嗡嗡的响声。她一眼看到柜台上棕色的象布袋一样的大包,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木梳,齿上缠绕着两根头发,她又感到头皮发痒。
漆黑的玻璃窗上出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那是她自己。窗户外有一些小青虫和小白蛾叮叮咚咚地撞击着玻璃。
她一触摸到那个包,两条包带像个活物一样耷拉下来,拉链有些迟钝,一点一点地打开,她探手进去。
“啊――”她惊叫一声,猛缩回手,倒退几步,贴在后面的更衣柜上,更衣柜震动了一下,里面像是茶杯一样的东西倒了,从一边滚向另一边。
她确信自己的手摸到一个柔软的、黏乎乎的东西。她下意识地闻了闻那只手,有一股腥臭味。以她多年接生的经验,她能猜到那个包里装着一个出生不久的胎儿!
那只大包的容积足可以装下一个胎儿,但是它所呈现的外观似乎里面的物品体积又不是很大。
惊魂落定后,胡姐再次靠近,她用一个指头勾住包带轻轻扯起,使张开的拉链面向自己,展现里面的内容。
奇怪的是,除了女孩子包里常有的物品之外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稍有特殊的是一袋火腿肠,但是火腿肠决不会给她那样一种触觉。
难道是职业原因造成习惯性的错觉?那手上的腥臭味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胡姐不禁把头甩了一下,仿佛这样头脑就可以恢复清醒。
她从那袋卫生巾里抽取一片,对于刚才的错觉她归咎为这十几天来一直沉浸在悲伤里的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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