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与杨拯民乘坐的这趟火车,真像开进了资本主义时间隧道。金钱与人肉市场都相继拉开了帷幕…。
当女列车员嚷着叫人们抬起脚,扫着肮脏的车箱里的时候,几个妖艳的女人从其它车箱钻了进来,溜进了列车上的软卧包房。这似乎是个信号,各种敢来“淌混水”的人乘列车员不注意,都把香烟和古玩从天花板的缝隙中掏出来,向其它人叫买出售。然后将一卷一卷的钱币塞进袖口或是鞋袜里面。一阵广播找人之后,商人,女人,列车员又回到了各自的方位区域。话又说回来,列车上那点空间呆久了,人准癫疯!所以聪明的乘客为打发厌烦的时间,就会积极找事来做;做什么,以你的喜好和经济能力来定,以便分散开你紧张的注意力,只要听到那种车轮辗击轨道的声音,而那种声音又将随你一直延续到终点尽头,这种环境怎么能够舒服?几个人凑在一起甩扑克,或是找小贩买二本乌七八遭的杂志来看,此时黄色毒菇便从夹缝中悄然地长了出来,一些浓妆艳抹的不正经女人这时也来了…以排解人们的旅途劳累与“寂寞”为诱饵,使这里短暂的肉体交易形成了一个市场并暗藏起来,火车则成了一个流动的欢场。
坐在柳儿对面的是两个广东人,他们的手指上带着夸张的大钻石,两人口中喷出的烟雾,在通风不好的车厢里,呛得让人落泪,其实每节车厢都挂着“无烟车厢”的牌子,可又有谁去注意它呢。
听说杨拯民和柳儿都来自东海,两个广东人先是有些鄙异…,然后就把他们去东海大街上遭到的一段被轻视与奚落的经历,以同样的心理轻视与奚落的形式给予了这二个东海来的人以报复,…他们加大了吞云吐雾的程度不说,接着还脱去了皮鞋…,放肆地伸过来架在柳儿和杨拯民坐着的铺位之间,那异味真令人窒息,马上,这个车厢成了一处酱油车间…。
柳儿把脸转过去,敢怒不敢言,这时她想到了丁盛,想到了丁盛和他那双铁钳似的大手,如果他在这里,他那股阳刚之气没说的,正好有了用武之地,他会展现出来给自己看,她想象着他会用巨擘样的手臂像拎起二只可怜的老鼠似的将这二个讨厌的人拎出车厢去。
夜晚临近了,车厢如一个巨型的摇篮在摇曳,把人们纷纷摇进梦乡。两个广东人还在双手撕着一只油腻腻的肥鸡,喝着他们的啤酒。
柳儿胆怯地缩回到中铺里面睡下,手里搂着那袋买仪器的钱…,她的一颗心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回想出发前她把去深圳的事与丁盛一说,他还真的沿着地图上的铁路线找到了这个香港的后花园城市…,不过南方来的各种消息,使他对这个城市没太多好感…。他说,那只是一个香港的“避风塘”,懂么,避风塘只是一个渔民躲风浪,停小船的地方,与东海这样的大港简直不能比肩…。柳儿反驳道,人家就是有钱,人人腰包都是鼓鼓的,哪像东海,钱都进贡到京城去了。他说,那地方不知靠什么发了财,他强调他的总体印象是,深圳像个穿着腥味背心的“渔民”,外面再套了一件皮尔卡丹西服罢了,柳儿嗤之以鼻,罢了!罢了!渔民管渔民,渔民怎么啦,西服确是正宗的皮尔卡丹,哪像东海男人,一个避孕套用一次还不舍得丢,洗干净后得用几次!
丁盛不是东海人,但生活在东海这座城市里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帮这座城市说好话。
杨拯民睡在下铺,还好他的两只眼睛正好穿越铺与铺的间隙,可帮柳儿一起看着那包钱,那包钱从一上火车开始,就轮流辗转于两个学者的心窝窝里,这显然是出门少的缘故,其实那钱一直揽在怀里,有“此地无银三百俩”之嫌…反而告诉别人那不是一般的东西,徒然增加了危险!
柳儿下铺那两个广东人还在吃喝着,谈笑着,一付旁若无人的感觉,把嗝和屁都打得很响,柳儿这时讨厌他们透了,她想到了丁盛嘴里吐出来的“渔民”两个字!在广东人眼里,其他人都是北方下来的“北佬”,在“北佬”眼里,广东人的面貌有些典型,一眼便可看出,杨拯民针对这一现象告诉柳儿,可能基因和饮食习惯的改变,比如广东人敢吃的“山珍海味”太多了;海味不说,‘山珍’其实多如爬行动物,柳儿想到了“饮食的结构对物种乃至外型都有改变”这个话题。这是她在这趟火车上想到的一个新的研究课题。
这个晚上,她又想到了丁盛-,这个丁盛,这个男人…真让她牵挂!他真是不凡,真是优秀,他干什么都是顶呱呱的,除了他的体貌特征,即那种“物种选择”外!他还有一颗读到了博士的大脑,还包括他的学术钻研精神,他能把日常生活紧密地融入到他的课题研究中去,他天生就是一个实验型科学家,就拿与他做爱来说,他都有科学的结论把你吓得目瞪口呆的,在他绘制的他与柳儿的“性交曲线”上,他通过男女双方身体与心理变化得出的一组组不同数据,你可以清楚的看到,男女心肺功能的变化,血压的衰变…以及这个阶段男女所消耗掉的卡路里总量…她想着想着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柳儿在朦朦胧胧中被人猛烈的推醒了。第二天,她睁开眼发现天以大亮,南方灼热的阳光已开始射入窗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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