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这天,汪清在校园里又邂逅了姚院长。昨晚学校举行了一次文艺会演。许多“好事”的文艺积极分子则把不登大雅之堂的街舞也搬上了舞台。台上一帮“小丑”在群魔乱舞时,姚绍欣在台下则看得目瞪口呆。眼一老花,他把那堆人看成了现实中的自己。他又怪老崔老莫没把节目审查好,说反映主旋律的节目太少了。这几天他天天晚上有“饭局”从接待市领导到接待局领导。他有时一晚上三趟“饭局”同时展开。他都得去。抿抿酒,碰碰杯,他必须在人际关系中穿梭。
昨天晚上的会演,他是从其中一场“饭局”中抽身的。那场饭局中的一则小插曲本来就把他的心情搞糟了。傍晚,他出于好意去请一帮市教委退下来的老干部吃饭。席间他端起酒杯对他们说:“大家随意,我干掉!”。这本来是酒场中一句很普通的话,可一位老干部可能事先喝了点酒,竟当着他的面站起来,讥讽他道:“你老姚倒要注意身体了,别一年一年的干,今个该轮到我们干了。你才该随意!”。他返回学校的时候正赶上台上大跳其街舞,吵得他的一颗凡心烦透了。而下面那些女孩的情绪个个都飘升到了疯癫状态。
人骨事件披露后,校园里走动的人越来越少了,路上只有一些打开水、寄信、买早点的老弱病残。三三二二的学生,懒懒散散的学校,汪清就是那样拎着一瓶开水回宿舍来时,被姚绍欣给叫住的。
姚院长在大礼堂外那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处看到了汪清,便主动停了车下来和她握了手。与常副院长烟酒煅造的那双糙手不同,姚院长则有一双保养得很好的细细又温暖的手。他胖乎乎的中等身材也十分平易近人。这是一次平等的见面,他也像面对着自已的女儿与她娓娓道来,让远远走过看到的学生们都快羡慕死了。虽然学生们常把老姚看成那只石狮子,有些嘘张声势,但有时他也会被人看成一株大树来为学生遮阳避寒的。姚院长关切地问这问那时,还差点要把她手上的开水瓶接过来帮她拎。
姚绍欣问:“真没事吗?”
她把热水瓶柄把捏紧了答道:“能有什么事?”
姚院长有些亢奋,反应有些迟疑,他噜苏了一句:“真的就没事了?”
汪清扑闪着大眼珠子,仍是才来的天真神情,她本想给老院长来段“轻伤不下火线”的东医佳话,有姚院长做正,这段佳话可以上近一期的“东医通讯”头条!但面对身旁走过的不少做着怪象的男同学的眼神,她仅只有须臾的反应,就转变了先前的想法,从眼前这个和善的笑着的老头的脸上,她马上读出了一点在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内疚,以及他带来的诚恳的歉意,她灵机一动,有了一个想要要狭姚院长的念头…。她头上的伤口正巧被自已的手弄痛了,她马上就触景生情地说道:“院长,说自己完全没事,那确实是假的,”,她理了理发梢,重新顿了顿心情说:“我的身心却一直在流血!”,“身心?”姚绍欣惊愕得放大瞳孔,胖脸一收缩也因此拉紧了五官,他心里犯了嘀咕:难道真有这么严重?嘴里却心虚地问:“这几天,难道夏科长没有来看过你?”
“来过,来过了,那又有什么用!”,她的脸上反而因他这句话而不满起来,姚绍欣体会了其中的含义,则反而装起了糊涂,他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下属,只是一个女学生,他与她的区别大啦!她见他取下眼镜擦拭起来,一双近视的恐怖的眼球格外凸出。
“姚院长,你认为这样够吗?”她在重新问姚绍欣时,手仍摸着头上那个伤疤。“原来是这样,”姚绍欣心虚地回答道,他从裤袋中掏出一顶帽子来:“你要怎样才算够呢?”
汪清见又是夏科长上次的那顶帽子,就不免先笑了起来,笑过仍夸张地拿来扣在了自已头上。姚绍欣被她这个动作逗乐了,她见他乐了才把话又说下去:“院长若真愿意体恤民意,我就该如实相告。”见小汪由喜而悲,哭丧着脸,姚绍欣内疚地说道:“说吧,小同学,一人在外求学,不易,看看我们还能帮你做点什么?”二个人像父女一样,讲着讲着就走了很远,离石狮子一远,就只能看到它的后背了,看看不能再走了,汪清又陪着姚院长往回走。她把手上的热水瓶换了几次手,最后这样说:“我们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对党和政府充满感情。”
姚院长连连说:“讲得好,讲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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